楚杭抿起嘴角,露出一点点笑意:“你们去了?”
“那能不去吗!”杨继也有点兴奋,放下一直端在手里的茶杯,接话道:“就今天上午,我们三去试了一嗓子,结果,咳——”
叶天接到信号:“钱就拿回来。”
楚杭脸上的笑意加深了稍许,清亮的眸子中浸着一点笑痕,愈发显得眼瞳纯静:“怎么不叫我一起呢,这么大的事。”
“你今天不是要去你老师那交功课嘛,就没想着耽误你,不过,后天你可躲不了清闲了。”杨乐说,“老爷子特意问了,说是咱们班里有没有唱花衫的,我们说有,然后老爷子就直接点戏了!”
“唱什么?”
“唱三场。”杨继回答说:“一出《贵妃醉酒》,中间隔出《四郎探母》,最后一台,老爷子要听《出塞》。”
三场戏,前后两场都是大花旦的单折大戏,间隔时间又这么短,这对于一个唱旦角的戏曲演员来说,无论是从体力还是情绪,甚至是嗓子上,都是不小的挑战。
但是楚杭担心的却不是这些问题。
他垂眸思索片刻,抬起眼睛,神色认真地问杨继:“师哥,你跟人家说我是男旦反串了吗?”
这个小师弟平日里话少得像费钱一样,但是心思却剔透,他担忧什么,杨继心知肚明,闻言不由朗声笑道:“怎么没说啊!不过你猜猜,老寿星知道之后怎么说?”
“怎么说?”
“人家说,那更是求之不得,他倒是想听听,咱们这位连面都难得一见当家花衫,究竟是‘梅程尚荀’哪一派的沧海遗珠!”
楚杭闻言愣了愣,而后垂下眼睫,嘴角终于微微划出一点清浅的弧度来。
是夜,人静月阑。
一束明亮的车灯划破静谧夜色,从无人的甬路尽头转弯驶来。
道路两边栽种着高大的凤凰树,正是凤凰花开的时节,浓密成簇的凤凰花盛开在银色月华之中,透着墨红幽色,有风轻拂而过,树冠迎风轻摆,一场温柔的凤凰花雨便安静落下。
车子驶过甬路,视野豁然开阔,纯黑色的加长版幻影慢慢驶进到一片别墅区,最后开进一幢三层的花园别墅院内,车子还未停稳,早在院中水池边等候多时的管家便小跑过来,准备停车后上前开车门。
黑色车身那道标志性的“金腰线”在玉兰花灯的光影中熠熠生辉,而管家的手指还未碰到车门,副驾的车窗便落下一半,特助林恒在座位上冲管家摇摇头,食指抵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管家明白过来,立刻点点头,退后两步,安静等在一边。
车窗无声升起,隔绝了院内轻纱薄雾般的灯光,林恒又等了一会儿,才转身看向后排座椅上,那个微微仰着头,闭目养神的男人:“陆总,到家了。”
特助声音很轻,隔两秒,后排的男人低声“嗯”了一句,算是表示听见了。
不过,就这声“嗯”,足以代表今晚陆越岩心情不错。
若是以往,在结束了一天的事务后,他根本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懒得回应。
陆越岩慢慢睁开眼睛,眼眸沉静幽深,正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剑眉星目”的模样,月光杂糅着灯光从车窗外一齐倾泻下来,将他原本就深刻的侧脸线条反衬得愈发坚毅俊朗,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在浮沉商海之中和那些“大佬”们相比,算的上是名副其实的“晚辈”,但由于这些年狠厉多变的个人手腕,再加之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处事风格,却足以让一众叔伯辈分的前辈们心有余悸。
尤其是这些年,从他正式回归陆家,开始插手陆氏集团事务以来,商界便流传着一句半真半假的戏言——
“陆越岩这个人,对着你五分钟不笑,说明你可能有破产的风险,但如果他在五分钟之内对你露出个笑容,恭喜——倾家荡产了解一下?”
性情莫辨,难以琢磨,行事诡谲,深不可测。
这就是外界对于这个陆家养在外面多年的私生子的评价。
林恒见陆越岩睁开眼睛,便率下一步推开车门下车,而后给一直站在旁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心领神会,上前拉开了后排车门。
陆越岩下车,顺着院内明亮皎洁的路灯往别墅楼门前走去,他人高腿长,林恒只能稍稍快步跟在他身边,利用最后的时间,汇报接下来一周的行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