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将彻底结束了。
温昭靠在他的胸前,眼前开始模糊,他想,他约莫就要死去了,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六十九年后。
四下无声,这样的时节,本该是千万朵山花汇成夏时的盛景,花开时无声却也开出了大片大片花枝舒展时的袅娜婉转,纷飞悠扬。
眼中凝聚的水雾,终于还是还是滑下苍白的脸颊。
他想问他,为什么要那么讨厌他。
他想问他,为什么离开时连一句话都不曾留下。
可惜,却是再也问不出口了,在他的怀中,温昭眼前陷入彻底的黑暗。
温昭以为自己会死,可是两日后,他在住了六十八年的小木屋的床上醒了过来。
醒来那日,是一个深夜,窗外月色皎洁,如一轮玉白光圈挂在树梢。
这个时辰,想来,夜深露重,屋内屋外都该四下寂静无声,然而他的屋中,此刻却传来咔吱咔吱的声响。
温昭循着声音,抬眸看去,就看见他的桌上,就着一盏黯淡灯火,榆笙正双手忙活啃着一只猪蹄。
温昭:“……”
温昭收回目光,看了看头顶的房梁,又扭头看了看吐着猪骨头的榆笙,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有知觉,还活着。
竟然还活着吗?
温昭看了一会儿房梁,他想起了他和榆笙在天泽宗山上滚到悬崖下的事情,也想起了那个幻觉。
心中忽然就涌上了难言的情绪,温昭转头看向榆笙,接着就发现活蹦乱跳,脸上气色红润的榆笙,啃猪蹄啃得全身心投入,完全没有发现他醒来。于是他不得不出声道:“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在我房里啃猪蹄?”
榆笙啃着猪蹄的动作一顿,继而猛地抬头,对上温昭的视线。
榆笙顿时抓着猪蹄,扑到床边:“昭昭,你终于醒了,你知道你吓死我了吗?”
心中莫名就有点期待,温昭忍不住榆笙问:“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榆笙想到这事就忍不住啃了一口猪蹄,满脸无语道:“当然是我醒来后,发现自己挂在一根树杈子上,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吓得差点没滚了下去,马上给李管事求救,李管事找人把我们救回来的。”
果然是如此,那就是一个临死前的幻觉。可温昭看着榆笙,却依然有点不死心问道:“我当时是……”
榆笙一脸心有余悸道:“你当时可太惨了!”
“你知不知道你掉下去后,摔到了哪里?”
“你摔到了人家猪妈妈的窝里,当场砸死了十几只野猪,你把人家猪妈妈连带着猪儿子,一家人端了个干干净净!”
榆笙又啃了一口猪蹄,接着满脸不忍地摇头道:“那个场景,真的太残忍了。猪妈妈和它的孩子,死得太惨了。”
温昭:“……”
榆笙吃完了猪蹄后,告诉温昭,他们从崖底被救回来后,李管事十分生气,让二人针对这次的事情,必须做深刻的检讨。
于是榆笙这几天一直睡在他的房间里,就等着温昭醒来后,和他一起写检讨。
温昭:“……”
在随后的几天里,温昭一边养伤,一边不得不和榆笙写检讨。
经过二人事后分析,他们在回宗时,有两大环节出了错。
其一是,在送了挑山夫下山后,温昭和榆笙二人在这个节点上,做错了选择。
其二是,在发现榆笙昏迷后时,温昭再次做错了选择。
当然,他们做的最错的还是没有在镇上第一时间联系李管事。二人忙活了半天,本想要省的钱最后还是没能留下,反倒因为要找人从崖底把温昭和榆笙,还有那十几只野猪搬回宗里,再次支出一大笔额外的花销,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温昭养伤时,天泽宗上上下下奔走相告,传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公仪无冽和林悠在闹了几十年绯闻后,终于不日将结为道侣。
全宗上下得知此事,无不为二人高兴,道天造地设,般配至极。
消息传到温昭耳中时,他正在啃着一只猪排骨,他面色不变,低头吃完了排骨。
对于这件事,他没有意外,总有这一天的,或许可以说这一天终于到了。
他只是想,他要快一点攒钱,离开天泽宗了。要赶在二人成亲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