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校递给程夏一包纸巾,让她自己擦擦眼泪。
直到彩蛋结束,座椅下面牵住的手松开,程夏还在哭唧唧地抹眼泪。
顾燕清站起来向外走,叶校拿上包,拍拍程夏的后背:“好了,回去吧。”
程夏用擦眼泪的纸巾擤鼻涕,声线如断了串的珠子,“我不行了,我要哭崩了。”
这种夸张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家的车上,她的泪腺像是有个装了一个闸,而这个闸失控了。
叶校问程夏:“怎么哭这么厉害,后劲真这么大?”
程夏小声说:“不是,我就是忽然挺有感触的。”
叶校:“哦。”
程夏说:“我昨晚不是和我外婆打电话么,说我妈妈辍学打工挣钱供我舅舅读书。我感觉很难过,很不公平。”
“我妈妈比我舅舅聪明多了,凭什么啊。”程夏忽然讨厌外公外婆,而妈妈还在尽心赡养他们。
某些现实过于光怪陆离了,比贾樟柯的电影离谱。
尽管宋刚不是一个完美的爸爸,但是他并不重男轻女,哪怕在弟弟的满月酒上也骄傲地介绍她:“这是我的女儿!唯一的!”
哥哥虽表面讨厌,但责任心很强。
程夏的爷爷奶奶也很疼她,没生活在一起,但给她很多零花钱,还经常给她做好吃的送过来。
当然,不能用比烂的方式,把一个普通、缺点没那么十恶不赦的人推上神坛。
叶校想不凭什么,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
程夏蹭蹭眼角,“搞得我现在都厌男了,不好意思啊燕清哥,虽然你很好,但是也没被我排除在外。所有的男人都是渣渣。”
顾燕清笑了声,并不在意:“你随意。”
叶校说:“你冷静一下。”
程夏说:“好吧,我一直觉得我没有碰到的事情,就代表没在这个世界上发生过。”
叶校再次给她擦擦眼泪。
程夏讨论电影的欲望非常强烈,学着成熟独立女性,老神在在地说:“姐姐,我们女性的自强之路,任重而道远呐。”
还有那什么莫名其妙的种族歧视,我们中国几乎是世界上种族歧视最少的国家,自古就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名句。
叶校其实并不太想给这个单纯的小姑娘说什么,补课之余更不想扯有说教意味的东西了,但是面对程夏殷切的眼神,想到她还要写作文,教小孩太难了。
她叹了口气,跟程夏说:“我觉得,弱势群体的自强是一个很漫长的征程,但是不能只看女性该如何改变;最要反思的是长时间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习惯凝视。”
“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就是所谓聪明人的自以为是;你要知道,当眼界越高和修养越好,偏见和歧视就越少。”
程夏问:“有眼界和修养都好的人太少了。”
叶校:“你可以成为那种人。”
程夏擦干眼泪,娇气地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还小气,矫情。就没有格局这一说。”
叶校摸摸她的头,说:“那你至少可以成为一个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