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曼和荆追肩并肩坐在门槛上。家门口的泥土道,不时有村民扛着锄头背着弓箭跑过去。村里闲置多年的牛皮鼓被擂响了,咚咚咚地催促着全村人集合议事。筑吹灯和打猎团在妖兽口下捡回一条命,把消息带回村里,汇报给村长知道。车盘村决定按照以前的经验,挑选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组成降妖队,围剿妖兽的巢穴,将妖兽驱赶出村子。叶晓曼这种正经八百的修士,只要稍一判断,就知道本次行动注定以失败告终。饕餮兽这种上古大凶兽,除非找来嘉应这种可以单挑鬼王的实力人士,以武服兽逼迫妖兽搬家。凡人组队去围剿,基本就是去一个吃一个的下场。可惜村民们并不知晓妖兽的身份,以为这次也可以跟过去驱赶小妖兽一样,利用火烧和鼓声达成目的。筑吹灯因为受伤无法参加降妖队,但他可以带路,可以分享和妖兽战斗的经验,因此村长让他也跟着进山。他将家里托付给叶晓曼,离开了。叶晓曼双手托着脸,沉浸于全村倾巢而出的情景之中。明知道是一段上千年前的记忆重演,眼前的这些大人小孩最终也全部会死,但还是会被感染到紧张的心情。她和荆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找到东西了吗?”荆追毫不欣喜的气场给予了回答。叶晓曼思考:“宝藏居然没有埋在坟里,那会是在哪里呢?”荆追起身,不一会,筑吹灯居住的柴房传来挖掘地面的声响。筑吹灯到第二天中午才回来。降妖队回村,和去时敲锣打鼓的声势不同,回来时悲壮而凄凉。参与围剿妖兽的青壮死伤大半,狼狈地从山里撤了回来。邻里远远近近传出哭声。叶晓曼站在房檐下,一阵纷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门猛地被推开了。筑吹灯走在前头,衣服又脏又破,裤腿沾满了泥土,神情严峻。身后跟着两个青年,也像是从泥坑里滚过来的模样,脸脏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们抬着一个简易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只剩半截的血人,嘴里痛苦地呻吟着。叶晓曼认出了担架上的人,是与她聊过几次天的孔二小。他虚弱地挤出笑容,跟筑吹灯道歉。“不好意思啊灯哥……你也知道我娘那个人……”“我不能让她看到我……现在、现在的……样子……”“先别说话,”筑吹灯往孔二小的嘴里塞了一把止痛的草药,让他咬着,“大夫呢?”两个青年把担架放在院子中央,他们抹干净脸上的眼泪,跑出门去请医生。叶晓曼知道孔二小已经活不了了。虽然知道他只是在记忆里又死了一遍,但过去几天,她跟村里不少人产生互动动,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眼前消失,不由得感到不忍。筑小哥和筑小妹一左一右从她的大腿后探出头。叶晓曼给了他们一把糖,将他们带进房间。她带上房门,向筑吹灯走去。孔二小还在拉着筑吹灯的手说话,他大概知道自己不久人事了,年轻的脸上有面对死亡的恐惧,更多是担心家里的老娘会饿死。“灯、灯哥,如果我救不回来了……请你照顾我母亲……”筑吹灯握紧他的手,点头,“我会的。”孔二小高兴地笑了起来。他的神思开始恍惚了,眼神溃散。“灯哥你真的……不要管村里的人怎么拿你的身世说话……”“……兄弟们都知道……你是个好人……”“我还记得……有一次山洪暴发……是你跳进水里……救出赵伯一家七口……”“还有一次,村头七傻子的牛发疯了……”声音越来越弱。孔二小最后的视野,是叶晓曼低下头看她。他还以为是死前的幻觉,质朴地咧嘴笑了。“……你婶婶真好、好看……”筑吹灯将孔二小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他缓缓在担架前坐下,肘关节抵在膝盖上方,双手抱着头,高大的身躯颤抖地蜷缩着,似乎矮了几寸。叶晓曼站在他身边,柔声问:“你要不要先回房里歇息?”筑吹灯看着地面低声说:“死的人本该是我。”“妖兽向我冲过来的时候,他本来是可以活的,但是他冲上来推开了我。”筑吹灯紧紧地揪着他的头发,抬头看叶晓曼,眼底赤红一片。“他替我死了。”叶晓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筑吹灯又低下头。“婶婶,我不明白。”“那些修仙者享受着凡人的供养,我们缴纳着沉重的税赋,我们让出了所有的仙山灵气。”“等到我们需要庇护的时候,那些人在哪里。”“村长说,修仙者不愿意过来村里帮助,是因为嫌我们出的银子少,说我们给的好处还抵不上一张传送符的耗费。”“钱难道比人命还重要?他们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啊。就算不愿意,他们开开金口,告诉我们方法也行……”叶晓曼长叹一声:“我给你倒杯热水喝。”她准备走开,按在筑吹灯肩膀上的手即将抽走,却忽然被筑吹灯按住了手。“婶婶说过,我偶尔也可以做个小孩。”他说完,脆弱地抱住她的腰,把额头按在她柔软的腹部,寻求着一丝温暖。硬汉柔情,反差萌最为迷人。叶晓曼的中央空调按钮,“啪”地一键启动。她噜了噜筑吹灯的脑袋,看起来硬朗的头发,摸上去的手感比视觉柔软。荆追将筑吹灯的柴房复原,他依旧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两手空空走出来。他脚踏出门,不经意往院子一看,看到叶晓曼和筑吹灯像在互相取暖,依偎一起。他从不管下属的花边新闻,兴致缺缺地扫一眼,便收回视线,走回他原来的卧室。他走了四五步,这才意识到他看到了什么逆天的风景,蓦然停步。筑吹灯和叶晓曼?筑吹灯?他倒退着走回去,停步。筑吹灯和叶晓曼!荆追震惊。他觉得是他眼花了。:()她这么老实,怎会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