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赢。”她咽下嘴边的话语,忽而改了口。她把生死不知的黑衣首领丢上马背,随后策马,向前奔去。
崔杜衡盯着李沙棠策马远去的背影,眼里浮现点点笑意,但很快,他那点子笑意又匿进了黝黑的眸子里。
*
崔杜衡到时,李沙棠已经清洗的差不多了。她蹲在河边,任凭一头黑发湿淋淋地垂着,只专心用手里的布条擦着那把大刀。
崔杜衡的视线落在李沙棠的袖口,那里果然又少了块布料。
“还不快来!”李沙棠恶声恶气地喊着,随后以迅雷之势,将她丢落一旁的脏污布条踹入河中。
崔杜衡顺从地走过来。
“喏,你帮他擦擦。”李沙棠指着一旁昏睡的黑衣首领,那人身上的黑衣浸满暗红,也不知还有几分活路。
不过李沙棠既不关心这个人的来路,自然也不会在意追杀这个人的杀手性命。
她能刀下留活口,还是圣上吩咐她查案,她没有丝毫头绪,只能胡乱抓个人做样子。
崔杜衡吃力地扛起黑衣首领,将人放在岸边,他犹豫了一下,又捞起李沙棠刚丢进河里的脏污布条,拧了拧水,转身扒了人家衣服,给人家擦起伤来。
李沙棠瞧着黑衣首领露出来的古铜色臂膀,总算想起她是个女儿家,便自觉地转过身子,百无聊赖地玩起刀来。
趁着李沙棠转过去的功夫,崔杜衡从袖中掏出药丸,飞快地塞进黑衣首领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眼李沙棠一动不动的背影,飞快地理好黑衣首领的衣服,转身脱了外袍与皮靴,赤脚走进河里。
一、二、三……
雪白的刀面折出些光来,李沙棠盯着腰刀,忽然发现自己发呆的样子傻傻的。她剑眉一皱,眼中露出些不满来。
这身子要擦这么久吗?
她不信邪,转过头来一看,只见黑衣首领整整齐齐地躺在岸边,一旁却是没人。她再往河里一瞧,一头墨发飘浮在水面,间或露出一双青白色的手……
她忽然想起护城林里的见鬼奇闻,顿时大惊,这河里不会真有鬼吧?
李沙棠皱眉苦思了一会儿,觉着自己也是吃皇粮的人,不能对无辜百姓见死不救。于是她提着把大刀,悄无声息地往河里走去……
“唰”地一声,河里突然冒出个湿淋淋的面孔,他的眉眼内敛温润,不经意间又透着丝丝妖异。他就这么仰望着她,视线如他的发丝一般,湿漉漉、黏腻腻的。
三年未见,小蛇长成毒蛇,从水里腾出头的那一瞬,李沙棠感觉周遭的空气更阴凉了几分。
她的手在刀上顿了下,随后推刀入鞘,平淡道:“崔公子怎么在这?”
语调平缓、无波无澜。
崔杜衡眼眸微眯,他盯着她翕合的唇畔,忽觉几分荒谬。他呵笑一声,随即扬手砸水,溅起数道浪花。
李沙棠猝不及防,被水溅了一脸。她抹去脸上的水珠,忽而勾唇笑了起来。
“三年未见,崔公子气性见长啊!”
崔杜衡得了阴阳,不仅不生气,反倒还愉悦地扬着眉,应和道:“殿下也不逞多让。”
僵持的气氛一下被打破,李沙棠转着眼珠,正想说些什么时,崔杜衡抢先开了口,“听说你要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