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箩筐里一动不动,半点儿声音都不敢弄出来。其实我没必要那么小心的,船上那些船员都在大声说话,连猜拳的都有,热闹得很,谁听得见我这点小响动?
但是听了一会,就不对劲了。从船上那些说话声很快我就听出来,他们这哪是去港岛送鱼虾?这明明就是一条走私船!他们这次开出去,说是送鱼虾,其实是去装走私货的。
我躲着的这种箩筐,就是他们准备从外面去进货的,到时候走私货都放在空箩筐里,面上盖上簸箕,簸箕上放一层鱼虾,看起来就像是一筐筐的鱼虾。听得我汗都冒个不停。上了走私船,万一叫人现可就连命都要没了!
船又开了一会,其实总共也还没开出多远,突然听到外边有人声音大起来,说不好了,船好像哪个地方出了点什么毛病。暂时还能开,但不敢保证能顺利开到港岛去。
船上那些人好像商量了一会,最后决定打道返回。
他们决定直接回一个叫斑鸠岛的地方,因为船上有鱼虾,还有那些盖着簸箕的奇怪箩筐,这些东西都要放回到斑鸠岛,他们才能把船开去维修。特别是奇怪的箩筐,开到维修点怕招人怀疑。
就这么折腾了一个来回,船开到斑鸠岛的时候,听他们说,都已经是下半夜了。
我感觉船在一点点靠近斑鸠岛的码头了,但同时我也感觉到要完蛋了,死这个字,离我越来越近了。他们把所有空箩筐往岛上搬回的时候,一定会现这只箩筐很重,然后就会现我藏在里面。这帮走私犯,怎么可能让我活命?!
爸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后悔了。跑不跑去港岛不重要了,躲在箩筐里我只有一个念头,能够活着回来见你就好!
……”
梁自强没想到事情来了个急回头,佟稳安没有去成港岛,却被带到了斑鸠岛。
听到“斑鸠岛”这几个特殊的字眼,他的心往上悬了一悬。
佟稳安往下说着:
“可能老天想给我留条命,好回来孝敬您,给你养老送终吧!大半夜天很黑,船上那些人也压根没想到船上能躲着人,忙起来又有些混乱,我还是瞅着了机会,掀开簸箕溜出箩筐,又悄悄溜下了那条船。
下船前,我看到箩筐旁边有细长的皮管,顺手拿走了一根。因为夜里还好说,万一天亮了有人看到我躲在岛边怎么办?有了这根皮管,说不定能救我一命!
趁着天黑,我不敢呆在小岛正面的码头,摸着岛边的石头,一直走,走去了岛的另外一面。
天亮了,我在一个镰刀一样弯进去的地方呆下来。那儿很安静,庆琈的船不经过那儿,也没有人来那里,有的只是一棵大树、几块大礁石,还有水下很多的松藻、海草,我算是暂时安全了。
我以为这个地方绝对不会有人来,可我错了。躲在那儿半天了,海面还起了风,还好这个凹进去的湾子可以避避风。可我就是想不出一个逃开这座走私小岛的法子。脑壳都要想破的时候,我听到有好几个人一阵猛跑,是在岛上,但是脚步离我越来越近。
我趴在礁石后面,被礁石挡着,向岛上看。没想到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个鹰钩鼻,这个人我在村长家的报纸、电视上都见到过,叫戴庆孚,是庆琈集团最大的老板。
既然庆琈集团的大船偷偷搞走私,这个戴庆孚当然就是最大的走私头头了。
但真正把我吓得脚都站在海水中乱抖的是,戴庆孚三个人在杀人。
他们追上了另外一个人,戴庆孚捡起地上的一截绳子,一直看着那个人踢腾,慢慢勒死在他的手里。
还好有礁石挡住,他们没现我,勒完人就抬走了。
我靠在礁石上大口地喘气,那种感觉,就好像被勒死的是我自己。
过了十几分钟吧,我看到海面上有一条船开过来。不管来的是什么人,肯定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呆在这岛边。要是他们开去草篷还好,要是开来镰刀湾这儿的话,我是藏不住的。
礁石没用。礁石只能让岛上的人一眼现不了我,但是如果有人直接来到镰刀湾的礁石旁边,我是躲不了的。
我只好直接滑进了海水里。一开始也没全扎进去,留半个脑袋在外看着。就那几秒,我认出海面的破船上写着得福两个字,站在船头的那个人我也认识,是在修理厂见过的鲳旺村梁得福。
一开始梁得福也没太注意这边,后来不知怎么,开始调转方向往我这边开来。
我慌了,半个头都不敢再露出在礁石旁边,直接往海草、松藻最多的地方潜过去。
还好,我从走私船下来的时候,手里摸了根皮管,这时候真帮了我的大忙,救了我一命!
我人躲在水下的海草、松藻之中,为了不被憋死,我嘴里面含着那根又细又长的皮管。皮管的另一头,露出来一点点在水面,但露出那一小截也是被一些漂浮的海草遮挡着的。
这样,就算是他们把船停在礁石旁边,也压根想不到,水下的松藻、海草丛中躲着一个人。
奇怪的是,水竟然是挡不住声音的。他们父子三个在船上看不到我,我在水底下却能听到他们三个人说话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梁得福他们三个要在这儿呆多久,我含着皮管虽然不会闷死,但真的很难受。爸,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逃回来,活着回这个家……”
佟稳安还在讲着自己为了让父亲一起过上好日子,曾经怎样的历经艰难,差点死掉。
柴房外,梁自强的世界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是那种令他如同窒息般的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