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底还没沸起来,韩启鸣再开口时,面上多了几分歉意:“司镜,这次约你,主要就是为了跟你道歉的。
我很抱歉上次不小心把你关在冷库里,这段时间我都在担心你,现在看到你恢复了,我就放心了。”
司镜靠进椅背里,左手握着杯子,用拇指的宽戒一下一下地触着杯身,“是么。”
她记得,司尔黛去接她的那天早上,司家的人跟季沐欢的人都等在门口,季沐欢的态度跟言辞都诚恳,倒是不见这始作俑者韩启鸣露面。
后来她待在凌海休养了半个月,期间也不见韩启鸣联络,这算哪门子的“担心”呢。
“当然,”韩启鸣面上露出关切神色,“你这段时间一直在休息,外面的朋友都挺关心的,所以你刚回来就跟谢二爷起了摩擦,大家都很奇怪。”
“我跟他起了摩擦?”司镜笑了一声,轻触杯身的动作停下来,“怎么,在大家看来我是喜欢挑事的人么?”
韩启鸣面色一僵,“当然不是……”
司镜眼底有寒意显出,不等他说完就接道:“或者说,是你觉得我喜欢挑事?”
韩启鸣多年经商,本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能力,意识到司镜有了不满,他往椅背靠去,干脆把重心放在了这个话题上,“司镜,既然你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那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
虽然谢山南有错在先,但他的势力比不上你,稍微给点颜色也就算了,没必要弄得这么难看。”
听了韩启鸣的话后,她只是慢悠悠地发笑:“难看?先往我的货里塞赃货,现在又挖我的墙角,我要是都忍气吞声了,司家祠堂里供着的祖先都要怪我丢人。”
跟韩启鸣见面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并不在意外人怎么评价她的做法,借着这件事敲打谢山南一番也是好的。
韩启鸣眉头紧锁,“这一行里大家都是一体的,你这么做,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警惕,误以为你要把那些零散的商户都吞了。”
她喝了口葡萄汁,细细品着那酸甜爽口的滋味,意味深远地笑着:“是么,但我做事都是有理由的……就像,那天问你悠宁自杀的原因一样。”
她懒得再跟韩启鸣绕弯子,猝不及防地拐了个话头。
韩启鸣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
火锅锅底在这个时候慢慢沸腾,像极了这一刻的气氛。
“怎么样,”司镜晃了晃手里的葡萄汁,口吻不紧不慢,“今天正好一起吃饭,上次没聊的话题可以一起聊聊。
你是悠宁的哥哥,我不相信你对她寻短见的理由一点都不在意。”
韩启鸣抿紧了唇,下颌线条渐渐绷紧。
司镜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一直埋在心里的疑影猛增。
她语调肃然,紧追而上:“我想,伯父伯母也不会让悠宁这样不明不白地走……”
“够了,”韩启鸣突然冷声打断她,嘴唇轻微颤抖,“我很想跟你谈这件事,没有人比我更想她活着……
可是我这段时间考虑过,我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跟你谈,我不愿意再想起她没有呼吸的样子……”
他坐直了身体,整个人都绷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到达极限。
这转变也太快了,不但快,而且诡异。
司镜把疑虑都压在心里,缓下语调:“是我唐突了。你是她的亲人,你的难过比我只多不少。”
韩启鸣这才放松神色,过了几秒之后道:“……我们下次再约吧,我忽然有点不舒服。”
“好。”司镜点头,正好不用她刻意留着肚子了。
得到她的同意,韩启鸣点了点头就站起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包间。
司镜悠闲地再喝了一口葡萄汁,眼中思绪纷繁。
过了一会儿,周屿进包间,在她身边说:“韩总走了,我盯着走的。”
司镜收起思绪,放下葡萄汁起身,边走边道:“去清宴那边。”
姜清宴进了包间就一直在等着司镜,服务员陆陆续续把锅底跟食材都上了,她也没有多看,扶着窗框的指尖泛着白。
司镜进门,看到她毫无反应的背影,刚才跟韩启鸣见面后的思绪被暂压下去,轻柔着语调道:“我回来了。”
姜清宴闻声转过去,连忙迎上去,“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看你担心得。”司镜笑着,一边伸手牵住她,一边抚上她的长发。
周屿瞧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放轻脚步退出去,还为她们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