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思再度交握起双手,飞雪从地面卷扬起来,与撒旦携带着火星与刺鼻焦油气味的旋风相互抗衡着。她侧过头,又看了一眼,发现壁画之中,天使乌利尔的神色又发生了变化。
祂愤怒的神色平复了下来,蓝色的眼珠像是正凝望着陶乐思,在灰尘与颜料的堆积之下,显出一种异样的担忧。
陶乐思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着壁画之中乌利尔的面庞。
她感觉到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人的面颊,触感温暖而柔软。陶乐思略微吃惊地抬起了眼睛,教堂里光线忽然又变成了一片昏暗,她无法看清楚壁画中的每一个人物。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唰的一声,无数火焰从她的脚下向上蹿飞,陶乐思的头发被烈风卷起,她伸出手臂,遮挡住扑面而来的火焰,她甚至听到了自己和英格丽的神使在火焰中发出痛苦的哀嚎。
陶乐思从脚手架上跃下,火焰灼烧着她的面颊。她焦急地望向火焰,她的眼睛被灼烧得发烫,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化作淡蓝色的冰晶,落到火中,转瞬被焚化。
“为什么?”陶乐思无声地询问。
“我恨乌利尔,我恨这个世界,”一个怨恨的声音从火焰中传出来,又像是从陶乐思心底响起来的,那是克劳迪娅的声音,作为对她的回答,“人性皆有弱点,我忠诚地执行着乌利尔的命令,得到的却是指责和惩罚……这不公平,不公平!”
陶乐思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实在太热,她再撒把孜然就能变成烤女神,她其实还挺愿意坐下来和克劳迪娅谈谈关于职场pua以及平衡好傻逼领导和自己生活的问题。
“索莎娜在哪里?”陶乐思又问,“你把索莎娜怎么样了?”
脚下的火焰涌动着,火焰扭曲成种种形状,有时候像是动物,有时候又像是鬼怪。当陶乐思问出“索莎娜在哪里”的时候,火焰变成了一副可怖的笑脸,眉眼嘴唇都是由火焰构成,呈现出种种可怕的笑容。
克劳迪娅没有回答她。
“你要杀了我吗?”陶乐思再度发问。
“不,我只是想要让你和索莎娜相逢,”克劳迪娅说,火焰在陶乐思的脚下张开血盆大口,“仅此而已,不要害怕,朵拉。”
陶乐思的长处是制造幻觉,而非灭火。浓烟滚滚,呛入肺中,周身皮肤都被火焰烤得发烫。她甚至感觉到自己头顶的冰霜王冠都正在融化,王冠融化并非化作水,而是形成一种类似于内脏和血液般粘稠的质感,从头发上流淌而下。
不过,作为女神,陶乐思距离去见马克思应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火焰灼烧的痛苦,她能够完全感知,陶乐思并非擅长忍耐痛苦的人,她皱紧眉头,尝试一次又一次卷起带着冰雪的风,但毫无裨益。
更重要的是,现在陶乐思无法判断撒旦在哪里躲着,就算输出,也没有明确的方向。正当她琢磨着要不要直接冲到烈火之中,把两个神使从火海中拽出来的时候,火势却突然变小了。
陶乐思稳了一下身形,又在一旁的脚手架上站定。
教堂下方的火势越来越小,好像有一支无形的消防队正在这里疯狂灭火。陶乐思轻飘飘地又落到了地面上,她看到一个身影自熊熊烈火之后走了过来,火光照亮了祂完美无瑕的脸庞,如同电影里的镜头。
乌利尔红色的卷发被热风吹得向上飘扬起来,鲜红的羽翼从祂背后展开,祂的翅膀比陶乐思所见过要更大,以至于陶乐思觉得祂保持翅膀张开的状态走出门会被卡住,再加上祂脸上冰冷的怒容,使祂看起来像一只始祖鸟。
祂抬起一只手,手中出现了金光灿烂的十字剑,剑锋上的光晕逐渐扩大,像是从地平线跃出的朝阳,光芒映亮了整个教堂,而地面的火势随之熄灭。
教堂中摆放的椅子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满地都是杂物,好像刚被洪水席卷过一般,不过没有灼烧的痕迹。
乌利尔对陶乐思轻轻颔首。
陶乐思注意到,乌利尔没有穿祂的黑西装,也没有穿白色的天使服,而且穿着一件紫白相间的长袍,也许这是属于祂的战袍。
“我的女士,很抱歉将你卷了进来。”祂说,“上帝赐予我解决这件事的能力和责任,请你在一旁稍候,我将解救你的姐妹。”
陶乐思退到一边。大蛇与白马随之来到了她的身旁,隐没在散发焦糊气味、潮湿的空气之中。
她现在感到很累,吸了n多燃烧废气的肺在隐隐作痛,皮肤上被碎片划伤的地方在缓慢愈合,同时给她带来痛苦。她四处看了看,在管风琴的演奏台前,面目全非的克劳迪娅站在那里,她的双翼完全张开了。
“克劳迪娅,迷途的羔羊,你已经堕落太久了,”乌利尔说,“你曾受膏上帝,而你背叛了祂。克劳迪娅,这一回,我无法再宽恕你。”
“你无法战胜地狱的力量,”克劳迪娅说,“你无法战胜撒旦——”
乌利尔挥动光剑,光芒比陶乐思任何一次所见都要辉煌,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像是海啸袭来,天地崩裂,自四面八方形成气流,冲向了克劳迪娅。
祂的力量来自于上帝耶和华,无穷无尽,无从抵挡。
克劳迪娅毫无惧色,撒旦的标志再度浮现于半空之中,像一面五芒星形状的盾牌,挡住了乌利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