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大姨妈白对你好了,这么跟我们顶嘴!”
“小小年纪出社会跟人学坏啦,你看他把头发染成什么样,我都没见过有人的头发是这种颜色,别人说染这种头发的都是社会上的烂仔,专门做坏事,偷钱抢劫啥都干,你看他不就是学坏了,学坏了!”
“以前你爸还在的时候都没给你教好回来,现在比以前更加男不男女不女的,你看你像什么话,果然没妈教就这样子,有哪个女的愿意跟你结婚啊?!”
越来越刺耳锐利的话从四面八方响起,顾桥笑意更深,好像在看戏的其实是他。
什么年代了,对染头发还有偏见?顾桥用看出土文物般的眼神和他们对视,而几个人非常瞧不起他的姿态。
躺在病床的大姨妈呵斥:“你们都别说了,一人少说一句,桥仔好不容易回来,他是我叫过来看我的,你们说他不就是逼我难受。”
其余人闭口沉默,但实在看顾桥不顺眼,纷纷走出病房,留顾桥跟大姨妈说话。
大姨妈看着顾桥,拉他坐下,仔细打量:“都长这么大了,姨妈差点认不出是你。”
顾桥笑容灿烂:“姨妈别担心我,倒是要放宽心,我听医生说把瘤子切了后好好修养问题不是特别严重,幸好是良性的,不过再继续操心等它长大了还得拿掉的。”
大姨妈点头:“我知道。”
顾桥认真开口:“医生说的是真的,不是所有长肿瘤的人都会死,现在医学都那么发达了,小城市治不好可以去大城市,大城市医疗条件更好,治愈率也很高。”
大姨妈听了他的话似乎放宽了心,半信半疑:“真的啊?”
顾桥严肃地点头:“真的。”
大姨妈没受过什么文化教育,从以前的封建环境到当今时代,即使没有偏远地区的顽愚思想,可观念上大体以为人长肿瘤得癌症是医不好的。
她感慨:“桥仔出了社会去过大城市,见识肯定比大家多,姨妈相信你啊。”
顾桥问:“手术的费用够吗?”
大姨妈说:“够的,你别担心,倒是你还在还债,那帮人还找你吗?”
顾桥点头又摇头:“钱还在还,不过之前一直定期给他们,时间久了他们对我慢慢放松警惕,现在基本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大姨妈眼角闪着泪花:“你个小孩……以前那么小就出去打工,真不容易。”
顾桥宽慰:“没事,都过去好久了。”
虽然大姨妈嘴上说手术的费用足够,不过顾桥还是帮他姨妈注册了一个微信号,密码只跟她说。
他往姨妈的账户转了自己的一部分钱过去,教她怎么用手机支付,平时把钱好好收着。
他知道姨夫的臭德行,人烂到根子里是救不回来的,好在这人还没烂到对大姨妈的病情置之不顾,该做的治疗都做着。
不过对方该怎么做是他的事,顾桥管不到,而顾桥想做的事,别人更加管不了。
“里面的钱姨妈你好好收起来,别告诉其他人,如果给姨夫用,我远在其他城市工作心里会不好受,晚上都睡不着觉,吃不下东西。”
姨妈看着他连连点头:“不给他,我好好收,你都够辛苦啦。”
顾桥的大姨妈有两个儿子,原本还有一胎,是个小女儿,可第三胎的过程异常曲折,生完半年小孩儿病死了。
姨妈特别想有个女儿,曾经村里的人看顾桥的眼光跟看怪物似的,只有姨妈把他当成孩子看待。
他问过姨妈为什么不觉得他奇怪,当时姨妈就告诉他,就算他自己把自己当成女孩儿,就算他真的是个女孩子,她都喜欢,小孩子不应该遭受流言蜚语。
何况顾桥本来就没什么大病,是别人看待他的目光有病。
话说到此,姨妈自责:“怪我没本事和能力保护你养大你,害得你小小年纪就出去受苦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