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见的地方,他或许成为了一个新的人,也有可能是一株草,或一只飞鸟。”
“他会记得我吗?”
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善意的谎言,萧行绛可以说“他记得你”或者“他会想你”如此的话,但萧行绛只是淡声说:
“不会。”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阿顺的神色显而易见地落寞了,正此时,身后忽地有人悲痛欲绝地叫喊一句:“阿顺!我的儿!”
一道身影扑在棺木边沿,是个女人,正是阿顺的娘,女人面容枯槁,形销骨立,应着悲痛,瞧着更是面如死灰,她趴在棺材边,哭的几乎要死掉。
身后阿顺那矮小结实的爹也走上来,神色哀痛,却没有哭,安抚着悲恸欲绝的妇人,沉沉叹息。
周围躺倒的人差不多都醒来了,他们或哀于阿顺的死,或尝试着走出这里,可都被大阵升起的屏障阻挡了,其中几个妄图击碎这大阵,可毫无结果,不是唉声叹气,便是怒声大骂。
萧行绛环顾一圈,看见大阵边缘崎岖的石上坐着个人,独自垂眸拭泪,她身形单薄,着青罗裙,便是阿顺口中的“阿姐”,也是村中传言将要嫁给仙君的女子。
萧行绛抬步走过去,周围的人都对他忌惮,自觉的让开几步,那女子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一抬眸对上一双金瞳。
“你”
“姑娘受惊了,”萧行绛并不透露身份,只问:“姑娘与人定下婚约,据说是九重天上的仙人,是真是假?”
女子忙抹了抹眼泪,说:“真,真的。”
“何人?”萧行绛问。
便是凡人,也察觉到萧行绛的气息不同寻常了,女子看着萧行绛,小心翼翼地问:“你也是仙人?”
萧行绛不语,便算是默认,女子有些怕他,轻声说:“确实与一位仙人定下婚约,可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我不想嫁给他,赵郎说过要娶我,我与赵郎早已心意相通”
“他可告诉过你缘由?”萧行绛问。
女子犹豫一阵,答道:“他说,他说他曾经有一个很爱的人,但那个人死了,转世,转世在我身上。”
萧行绛点了点头,已经明了了,执念已破,若这些生人在这耽搁太久,便会引来鬼差注意,萧行绛手中青霄剑浮现,正欲破阵,一个人影忽地倒伏在他脚边。
是阿顺的娘,女人泪如雨下,紧紧抓住他的袍摆,断断续续地请求道:
“你,你也是仙人,你们都是九重天上的仙君求求你,求你救救阿顺!他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他命不该如此!求求你,我只有这一个孩子,他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萧行绛不动声色地避开一步,将袍摆从女人手中脱出来,女人手脚并用地想要上前,却被身后的丈夫一把拉回去,男人看着他手里的剑,眼中满是惊恐。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看着萧行绛,有人忌惮他不敢上前,有人期望他能复活阿顺,还有人觉得因为他被困在这里这么久,实在可恨。
周围人神色各异,可萧行绛面不改色,他淡漠地站在那里,眼里只有极少的一点怜悯,他并非铁石心肠,不过是见的太多,看的太多,这样的生离死别时时都在上演,看的多了便很难察觉到其中悲痛,萧行绛能说出的只有一句生死有命。
这些人怕他也好,敬他也好,恨他也好,萧行绛都没什么可辩解的。
“求你”
女人的哭喊声萦绕在大阵中,萧行绛举剑的时候村民们霎时间恐慌不已,拼了命地想要躲开,萧行绛只是在空中划出几道,大阵就此成型,继而以青霄剑为中心,悬然铺开。
无数道剑影刺入那流金的结界中时,人们的眼神从惊恐变为好奇,大阵动荡不已,发出隆隆的声响,女子被她的丈夫紧紧护在怀中,村民们互相搀扶,唯有萧行绛岿然不动,白发随着大阵中的气息微微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