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循并不意外皇后会过问这件事。皇后这些年虽然避着萧家的锋芒，可对宫中的管束却丝毫没有放下。
“回娘娘，小的在宫门口正好碰到玉连宫的阿翠从宫外回来。在宫门那里，阿翠就一直盯着小的看。虽然没说什么话，但小的想阿翠毕竟是萧贵妃的人，怕惹事，便绕了个远路避开她回来的。”
“你倒是警觉。”王青仪的语气里有几分满意，随手将碗递给柳乐嘱咐道，“这杏仁露煮的好，你让人明日做了给上阳宫送去，让太后娘娘也尝尝。”
伺候的宫女端着茶进来，换过柳乐手里的碗。柳乐低声她嘱咐了几句，又给了她一个打赏用的荷包。
交代完一切，才回到王青仪身边，将清口的茶奉给她。
“看到怎么做事才周全了？”王青仪对夏循道：“跟柳喜好好学。以后交给你的事，可就不像今天这么容易了。”
“谢娘娘重用，小的谢柳喜柳乐两位姐姐不吝赐教，小的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为娘娘做事。”
夏循连忙双手伏地行礼。
“行了，起身吧。”
“对了，你可好奇你今日遇到的阿翠是什么来头？”
夏循还不适应王青仪跳来跳去的说话方式，愣愣地点点头。
“是萧贵妃的族姐。”
王青仪看到夏循一脸惊讶十分满意，“仔细比较起来，她在萧家的地位比萧琴儿还要高一些，许多萧琴儿不知道的事情，她知道；许多萧琴儿做不了的事情，她去做。”
她呷了口茶，清掉口中的余味，又饶有兴致地继续说道：“被贵妃呼来喝去的宫女，回了萧家就变成在萧擎面前有一席之地的亲孙女。明明是姐姐，进了宫却要对萧琴儿卑躬屈膝。”
“很有趣吧？”她问夏循。
“小的斗胆请娘娘解惑，那萧家怎么这样无人可用？”夏循忍不住问道。
“你还能想到这一点，很好。”自己挑的人一点就透，王青仪十分满意。
“虽然萧擎是三代老臣，萧家往宫里送了三代的女人也颇有荣宠。可惜，没赶上好时候。”
王青仪起身走到妆镜前，一边让柳乐给她将钗环取下，一边继续给夏循讲。
“五十年前，高祖皇帝将冯家撵出京城。一大群高门大族追随冯家离开，这些人虽然能带走金银珠宝，可是带不走田地与佃农。”
柳乐为王青仪摘耳坠，却因为动作太过小心翼翼，被王青仪挥手推开。
“这些多半进了赵家的嘴里，其他人也跟着吃了不少肉。可惜，萧擎那时候被派去南方劝降。等他回来的时候，没带回冯家的降表不说，京畿一带的田地也被瓜分的不剩下什么了。”
王青仪手里捏着珍珠耳坠，若有所思道：“萧擎吃了这个亏一步落步步落，不过也因为此，萧家做事也凶悍起来。”
她叮嘱夏循道：“别觉得萧家做事粗野蛮横就掉以轻心。若是你有防备，这种招数当然不管用。可若是你没有防备，萧家这一拳砸过来足以让人缓不过气。”
“就像这次。若不是萧家想一石二鸟，结果贪多嚼不烂，还碰到季家横插一脚。”王青仪转过头面对夏循，似笑非笑道：“你为了保命，怕是也要将我拖下水吧？”
夏循连忙跪下：“娘娘恕罪，小的罪该万死。”
“下去吧，以后萧家再有事，我还交给你。”
“小的……告退。”
“等等，”王青仪示意柳乐，后者将一个两掌大的匣子，交给夏循。
“不管怎么说，你这事做得不错，这东西是你应得的。”
“谢娘娘……”夏循都没有注意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等他退出去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慌忙打开匣子。
里头是六锭金元宝，一把匕首，还有一个白瓷瓶。
夏循冷静下来。
金子是对自己的嘉奖，匕首是让他想清楚以后怎么对付萧家，至于白瓷瓶……
一阵冷风吹过，夏循感觉冷气从自己的鼻孔钻进去，沿着气道一路冻到肚子。
若是他不能让皇后满意，萧琦的下场就是皇后给他的恩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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