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陵一时又想起那间雕了窗花的屋里,窗下桌上的花瓶里每日都得换几枝鲜艳的花,还有那个每日立在他身侧盈盈笑着的少女,心里不禁一突!
二舅母每日让表妹也伺候在外祖母身边,表妹又总是时不时地就和他搭几句,也不是自小一处长大的,他每每觉得别扭不愿开口,表妹就撒娇对外祖母说他面冷,有心想和爹娘说两句,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看着他的媳妇,吴陵终是将“表妹”两个字吞在了肚里,只说了一句:“二舅舅待我怕是有些想头!”媳妇大老远地跑过来看他,要是让她误会就不好了,这事还是找个机会慢慢对她说吧!
丁二爷听了吴陵这一句,沉吟不语,默了一会,问道:“你是准备和我们一道回去吗?”见了这泼天的富贵,他也不敢十足确信阿陵不会动心,那吴家的偌大家产可都是阿陵的啊。
台州自来是鱼米富贵乡,不说稻米渔产,就是丝绸茶叶运往各地的数目也是令人咂舌的,而吴家作为台州唯一的皇商,每一行业都有涉足,就连盐业也有所沾连,最豪富不过的人家,不说为台州商行的第一家,就是本朝能与吴家相比的人家也是寥若星辰的。
只要阿陵愿意回去,等着他的便是金山银山!
茶盏的热度慢慢降下去,氤氲的热气也稀疏了许多,像是一根将要燃尽的香在挥发着最后一点余韵,吴陵抿了一口茶,瞥见媳妇握着茶盏的手指尖微微有些泛白,笑道:“自是要和爹娘一起回去的,我还惦记着和爹娘讨几两银子盖个新屋呢!”
张木听着吴陵这么说,不由地跟着点头:“我和娘说过这事了!”又目光灼灼地看着吴陵,所以说,她还是要回去和相公继续完成种田的大业的。o(n_n)o
丁二娘笑一声儿,点着张木的额头,拿腔拿调地叹道:“哎呀,本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成想这就帮着阿陵搬我老两口的银子了啊!”要是以往这话实是不好拿来说笑的,不说和养子媳妇,就是自个亲儿的媳妇,说出来也得尴尬,可是吴陵夫妻俩既舍得这般富贵,这几两银子的玩笑也权当是玩笑了。
张木得了吴陵的准话,心头放松了下来,此时被婆婆取笑,也只含笑受着,要是真要进了那高门大户,可得把她折腾死不可,她宁愿一辈子就窝在乡间小镇上,和相公两人好好努力,以后多多买地,做个闲适的地主婆就好!
“明个阿木陪我去郑家见一见外祖母吧,我上午来接你,爹和娘就在这城里逛一逛吧,有几处风景听说还不错的,娘半辈子都没出来看看,爹可得好好地带娘去转一转。”吴陵又转过来对丁二娘说道:“我听说城外有个清凉寺,签文很是灵验,娘要不这几日去给阿陵求支好签?”
这一句正应在了丁二娘的心坎上,让她出门逛逛她是有些踌躇的,来这里是为了帮阿陵的,要是出去了,阿陵有事也找不到人搭手啊,只是给小儿求支签?丁二娘心口转了一回,笑道:“那行,我和你爹就出去个半日,也给你们小夫妻俩问问儿女缘。”
张木脸上一红,嗔道:“娘真是,就爱打趣我!”说了一句便低了头。心下细算了下日子,成亲也有四个月了,一般的婆家也是该催的了。
看媳妇羞怯了脸,吴陵倒是奇了一下,他印象里怎么像是头回见到似的?见媳妇低着头只微微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心里竟觉得异常满足。
第二日一早吴陵便来客栈里接张木,丁二娘昨傍晚就去成衣铺子里给张木买了一身衣裳,让张木试了下,就着烛光给改了一点腰身。
吴陵进来的时候,便见着媳妇着了一身极合体的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见媳妇比新婚当日颜色还要鲜亮些,也不由有些啧啧称奇。心下决意以后一定要多给媳妇买几身好看的衣裳。
丁二娘和丁二爷将小夫妻俩送到客栈门口,丁二娘一早便拉着张木的手叮嘱道:“阿陵既然没有留在这里的心,你就当去舅家走一回亲戚便可,郑家人要是以礼相待,你敬重些便是,怎么说也是阿陵母家长辈,若是他家瞧不起我们是小户人家出身的,你也不必忍着,见了外祖母便回来!”
张木一一应下,阿陵既带她去见外祖母,心里自是对这位老太太有些情分的,这是阿陵心里唯一承认的亲人,她心下不由有些忐忑,没想到临到婚后,还有上演丑媳妇见“公婆”的戏码。
吴陵牵着媳妇的手,觉得她的手下微微有些濡湿,知她紧张,嘴角不由上扬,没想到媳妇一向脸皮厚,这回还真真做了一回小媳妇的样子来。还是宽慰道:“娘子不用担心,我和外祖母提过你的,她老人家早就想见你呢,你们要是不来,我也要回去接你过来的。”
张木拽着吴陵的胳膊,咬着唇,说:“那你和我说一说外祖母的脾□□,我好有个底。”
这却是难为吴陵了,老人家十几年没有见到幺女留下的血脉,这一见面,自是样样满意,件件上心的,人虽躺在床上,可吴陵的衣食住行,没有一样不是老太太再三关照的,底下人见老太太这般上心,也不敢在这关头偷滑耍奸,不然要是闹到老太太跟前,惹了她生气,可就没好果子吃了,不说老太太绕不得他们,就是大爷也不会轻罚他们!
吴陵在郑家这十来日,倒也没有什么糟心事,除了每日也立在外祖母屋里的表妹。想到这,吴陵不由偷偷瞄了眼媳妇,不知道媳妇知道了会不会吃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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