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珣心里一凉。
纹缬虽然驾马出来了,但她到底是和熙宁王差了三个时辰之久,赶上谈何容易,这下加上宵禁夜晚闭门,她是会在城门口候着等第二天开门呢,还是第二天开了门也到不了这座城任凭熙宁王一路到京城呢?
看他实在苦恼的样子,安玉淙叹了口气,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道:“别愁了,苍龙将军马术很好的。”
“所以她什么时候能到?”时珣焦急地道,“明天早上?”
“我要是知道,就没必要进来了。”安玉淙道,“我只是告诉你她马术很好这件事,……我也只知道这个。”
“好吧。”时珣叹道,“只能等下一段了。”
安玉淙却笑。
“好啦,你还真看上瘾了。”
眼前的夜色和城墙逐步消散,面前渐渐明晰出一座客栈来。安玉淙和时珣收了佩剑,落到地上。
一名为首的官员殷勤地引着熙宁王一行人进去,熙宁王手中的朱雀早已是笼中鸟状,此时更是一动不动,目光呆滞。
熙宁王提着朱雀,进了暂时歇息的卧房。为首那名官员似乎是地方知府,方才似乎一直在问熙宁王要不要入住自己府上,孰料熙宁王根本不买账,进了屋便直接关门,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
那知府吃了闭门羹,便也悻悻地走了。
他走至驿站门口,正欲上车回府,熙宁王一名侍卫却追了出来,冲他耳语了几句。
知府面上顿时显出为难之色。
他斟酌许久,眼睛在驿站和城门之间不断打量,双手攥着衣袖,嘴唇也紧抿着,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模样。
那名侍卫也在他身边耐心等待着。
过了约莫半柱香,知府才勉强点了头,吩咐人在驿站旁边守着,自己回府了。
安玉淙坐在驿站当堂,并没有进熙宁王卧房去看详情。
时珣道:“师尊,苍龙将军要怎么夺回朱雀将军呢?明抢肯定不可能啊?更何况现在守卫这样森严……刚刚熙宁王的侍卫是不是出去跟他说,让他明天晚些放门禁?那苍龙将军怎么进来?”
时珣顿了顿,又道:“我们要不要进熙宁王屋里去看看?”
“要看你去看。”安玉淙道,“他无非就是脱了衣裳睡觉休养生息,有什么好看的。”
“也是。”时珣道,“我就是……着急。”
安玉淙这个时候却也开始闭目养神了。
现下他们已经在这回忆里呆了好一会儿,虽然外界时间不会有变动,但安玉淙也确实是有些累了。他身子本来就比不得乾元,柔弱体虚的,早就倦了。
大堂里潜伏着几名侍卫和伙计的窃窃私语。这低声自然不是为了照顾安玉淙,毕竟那一国贵胄熙宁王就在里边卧房歇息呢。但安玉淙也难得赶上这种幸运,能小小地、安静地眯一会儿。
堂中四处燃着灼目的烛火,映得屋内亮如白昼。安玉淙白皙清秀的五官在灯下被浅浅地模糊了,他的皮肤真好啊,一点都不像男子的模样,细腻如白瓷,五官却俊美柔软得没有白瓷那样冰冷不近人情。
都说灯下适合看美人,时珣觉得这话真是一点没错。虽说安玉淙本身就是举世难寻的美人,但在这影影绰绰的朦胧中,却也多了一种古画般静谧祥和的韵味,这种韵味,在平时,是很难寻到的。
时珣屏息,在他不远处找了把椅子坐下,几乎看痴了。
四下仿佛归于一片寂静,就连远街上传来的清亮打更声,都湮没于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玉淙睫毛微动,时珣这才恍然惊醒。他涨红了脸,偏过头,听见安玉淙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低哑地道:“……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有一会儿了。”
时珣当然自己也没记时辰,便胡乱搪塞过去了。安玉淙倒也不计较,他揉了揉眼睛,又道:“好安静啊,真难得,看来还是晚上。”
这时候,好像故意捣乱似的,一阵极轻微的木门开合声在两人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