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心里焦急，嘴上继续忽悠：“我怎麽知道啊？就听着那婶子好恶（兇），每天路过都听见她骂人。”
李兰呼了口气，死了心，爬回床上躺好。旁边大姐小声说：“你也收收心吧，要不爸肯定不让你上学了。”
李霞只上到四年级就被喊回来专心干活，李兰刚上完了五年级。
上面有发通知说以后小学改六年，还好她这一届不用，小学毕业证都发下来了。至于初中还能不能念，就全得看李国安的意思了。虽然广播里说，小孩子要多念书，可谁家也没当回事。我家没钱，我家缺人干活，就不让去上学怎麽了？谁也管不着的事。
以前，李兰想上学，主要是在学校里待大半天，不用干活，多好的事。可现在，她不这麽想了，村里有人去南边打工，挣好些钱。她们过年回来，个个穿着新衣服，买糖买瓜子出手大方得很，多风光多舒服啊！所以，李兰想着，那还上个p的学，赶在嫁人前，去南边挣几年钱，痛痛快快过几年，它不香吗？
不过，人家说那边招工，要满16岁，那都快要结婚了，所以她还得想想办法才行。
她不吭声，李霞也愁着自己的婚事。姐弟三个，各怀心事地躺着。
林尽致看女儿没有了玩伴，干脆带上她去水泥厂。
会议室那有台电视机，允许员工休息时去那看，算是这个小厂里唯一的员工娱乐。暑假就被孩子们给霸占了，林尽致给女儿带了个小凳，他上班时间就让她在那看电视，他下班了就带她一块回。
罗红梅乐得没有牵绊，整天整夜地打牌。
杨卫国交代了自家两个小子带着妹妹玩，杨峰杨磊开始新鲜了两天，为了独霸这个跟班，还竞争了一番。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个跟班十分无趣，只当没听见他爸的叮嘱，电视上有战斗片就看，播完了，他们就漫山遍野疯去了。
《射雕英雄传》播完，没有想看的电视了，林亘就抱着娃娃远远看他们闹。
厂里采购员家的孩子杨三毛，拿出自己压箱底的神器，那玩具一捏就叫，大家围着讨好他，好让自己也能获得捏一捏的资格。
这橡皮小动物，不管是大象还是鸭子，捏紧了再松开，就会发出像是一个屁在垂死挣扎一样的叫声。
林亘总算知道杨峰哥哥和李君为什麽都纠结于她的娃娃不会放屁这事了。她的公主娃娃，再漂亮再洋气，也是没办法放屁的，难怪他们都嫌弃。
当然，也有女娃娃喜欢洋娃娃，但这喜欢野蛮粗暴，凑上来就抢。
洋娃娃衣服里藏着爸爸交代要收好的钱，而且这个妹妹好兇，抢不到就要推她。林亘抱紧了娃娃退到墙角，那女孩逼上来，抓她衣服，要咬她。林亘不想被咬，用右手推了她一下，那妹妹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那边沉迷“放屁”的孩子们一听有人哭，等确定了哭的那位年纪小，立刻就喊：“快跑啊！”
这个主要是因为现在的大人处理起纠纷，通常的断案模式就是只要自家孩子在场，立刻就拧上耳朵教训。
你参与了，那一顿打免不了。
没参与，光看着的，那就是“你怎麽这麽不懂事呢，不知道拦一拦啊。你这麽大了，要让着弟弟妹妹，照顾好他们。”
总之，除了小的，大的都有罪。
孩子们一窝蜂散了，回过神的林亘想去拉起妹妹，可是人家不仅打开她的手，还哭得更兇了。
隔壁工会的黄琳和姜慧赶了过来，一个抱起在哭的吴茉莉，一个抓着她的手，两人都低声哄着她。
“茉莉不哭了啊。”
“是啊，不哭了，谁欺负你了，到时候阿姨帮你教训她。”
林亘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没有欺负妹妹，可没人理她。她只能退回刚才贴着的墙壁，低着头蹲下去，抚着手里的娃娃。
吴茉莉一直在哭，压根止不住，因为有了撑腰的人，她指着墙角的林亘，边哭边说：“娃娃，我的娃娃。”
黄琳立刻“懂了”，看来是这孩子抢了茉莉的娃娃不肯还。她蹲下来，自觉温柔地教育林亘：“小朋友，妹妹还小，你不要欺负她哦。听阿姨的话，把娃娃还给她好不好？以后阿姨看见了好看的，也送你一个。”
这是大人们常拿来哄孩子的话，空口白条，一句话的事。
林亘擡起头，微微摇了摇，说：“这是我的。”
她眼里有倔强，没有眼泪没有委屈。黄琳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个有点心机的孩子，语气就变得有些不太好，说：“想要自己的娃娃，让你爸爸妈妈给你买去。怎麽能抢别人的呢？还把别人弄哭，你爸妈怎麽教的你！孩子，听阿姨的，老老实实认个错，大家都能原谅你，以后不再犯，就还有人跟你玩。要是做个撒谎精，就没人跟你玩，阿姨也不会让你再来这看电视了。”
林亘摇头，想说她说的不对。
可被姜慧抱着的吴茉莉抢了先，吴茉莉哭叫着：“我的娃娃，是我的，我的。我要我的娃娃！”
黄琳抓住娃娃的上半身，手上用力，一把把娃娃从林亘手里扯出来，递给身后的吴茉莉。
“阿姨帮你拿回来了，茉莉乖，不哭啊！以后不跟这坏姐姐一起玩了。”
林亘缓缓站起来，手心贴着墙，认真地解释：“阿姨，娃娃是我的，不是妹妹的。白雪公主是黄阿姨给我买的。”
吴茉莉抓过娃娃，紧紧地抱住，尖叫着：“我的，我的，就是我的。阿姨打她，打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