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说着,从后面过来四个婢子。
“过来行礼。”四个婢女在杨嬷嬷的示意下,对着沈宝用把礼行下去,齐声道,“请姑娘安。”
这四个人倒不像杨嬷嬷身后那四位膀大腰圆,年龄看着都不大,说话温和吐字清晰。沈宝用无心在这上面,只道:“你们还有事吗,无事的话都下去吧,我这不需要人侍候。”
“这恐怕不行,这些奴婢是园子里的,是太子殿下的奴,她们伺候姑娘,姑娘再去伺候主子,依理,其实她们侍候的还是这园中真正的主子。”说话的就是卸沈宝用胳膊的人。
沈宝用看向她,这就是薄且口中的宫中调惩司的人。
沈宝用无从得知宫中还有一个这样的地方,调惩司的人是做什么的她自然也不知道,但光从名字上是能窥出一二的。
调,。教惩戒,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就因为是从宫里出来的,就因为出自那样的一个地方,这些人带着从骨子里散发的傲慢与冷酷,所说出的话真是要把人欺辱到泥里。
既然都这么看不起人,为何不把她丢出去,这一切并不是她求来的,相反她并不稀罕。所有人都觉得以她的出身与经历能侍候太子,该是求都求不来的至高无上的荣耀。
真是与这些人说都说不清,她们遵循维护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尊贵血统,至高权力,自然不会把她这个小蝼蚁看在眼中,她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让她们的主子开心,满足她们主子的私玉。
就是这种感觉,不被当成人看的感觉,可沈宝用一直努力地活着,艰难地活着,就是想活个人样儿出来。
若她在被收养之前但凡自轻自贱哪怕一星半点儿,她早就落入污泥中,万劫不复了。
可如今,她那么的努力,哪怕在被收养后反复遇到坎坷她也没有放弃。她以为凭借王府可以搏个正妻名头,她失败了。她打起精神决定不靠男人,辛苦一点也可以自力更生,像王掌柜那样,活得个自在舒适。
但她还是失败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可以只手遮天的人。
众嬷嬷见沈宝用不说话不再闹,以为她想通了。这可是殿下对沈宝用点明态度的第一晚,她们得做好准备,具体来说是让沈宝用做好准备。
杨嬷嬷一个眼神,四个婢女中的两位过来搀扶沈宝用。沈宝用一惊,想甩开她们,就听杨嬷嬷道:“姑娘,上一次的教训你还没受够吗,若是不想她们服侍你,那就麻烦这四位嬷嬷来吧。”
“不用了。嬷嬷你要干什么直说就好。”
杨嬷嬷的语气一缓:“都闹了一天了,姑娘也该乏累了,早些洗漱了歇下可好。”
沈宝用明白了,这是又要给她沐浴,上一次若说沈宝用还觉得是借羞辱来驯服她,这一次她们的目的让她胆寒绝望。
那嬷嬷的话言犹在耳,“奴婢伺候她是为了让她更好的伺候太子”,怎么伺候,沈宝用就算于男女一事上再不开窍,她也是明白的。
她被杨嬷嬷等人推着往前走,麻木地被这四名婢女侍候着。
沈宝用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想到了陈松。她很矛盾,想起临别时陈松坚定的语气与目光,她感到了力量升起了希望,但,他真的能救得了她吗,他一个都尹怎么可能斗得过太子。
还有,他给她的东西被薄且发现拿走了,薄且是否看穿了陈松的计划?他会怎样对待陈松?这些沈宝用都不知道,她甚至问都不敢问一句,生怕被薄且看出什么端倪。
“姑娘,都好了,奴婢给您绞发梳头。”
这一次倒不似上一次的沐浴经历,四名婢女服侍得很精心,与以前的云甄与衣彤没有差。
沈宝用坐到了梳妆台前,这时她才发现这里也与以前不一样了。
镜子该是换过了,很大很清晰,桌上摆满了各种女子所用之物,都不是她从水墨坊带来的。一位婢女拉开几个格子,里面放满了各种首饰。
婢女问:“姑娘,一会儿要带什么?”
沈宝用想说不用的,但她看到杨嬷嬷她们还没有走,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于是她看都没看随便拿出一个:“就这个。”
四名婢女轮流侍候沈宝用,绞发梳头的是一个,涂抹雪膏香粉胭脂的是一个,将她全身都戴上饰物的又是一个。最后那个从头到尾没上手的婢子拉起她,带她到柜前,让她挑选衣服。
柜子打开前沈宝用就有了预感,果然她看到了一满柜的衣服。她被这样盛装打扮是要再送到薄且那去吗?可她从薄且那跑出来时,听他那意思是打发她回来反思的。
屋里除了沈宝用,有九个外人,沈宝用只得听她们的把衣服换上。
做完这一切,杨嬷嬷她们才表示满意,杨嬷嬷拉过一个婢女道:“她叫春然,起夜叫水等杂事都可交给她来。姑娘不要事事都要殿下操心,你要尽快熟悉这些人与事,才是你该尽的本分。”
沈宝用还是不说话。杨嬷嬷除却让春然留在外间,其他三名婢女都被她打发了下去。
她转头对跟了她一天的嬷嬷们说道:“今日天夜也不早了,这里我看着就好,各位还是回去歇息吧。”
打头的那位道:“杨嬷嬷该是知道我们的,太后派咱们过来,可不是来歇着的。今日若太子不来还则罢了,若是来了,我们不能亲眼见之,回头跟太后那里无法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