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虽然心中喜悦,但身为一个长者,即便他比赫尔岑也没年长几岁,但总归还是要维持一些长辈应有的尊严与体面的。
亚瑟淡定的放下茶杯,假装不经意道:“您说这个?这确实是沙皇陛下的赏赐。不过,正如您所知,这种荣誉更多是象征意义罢了。”
赫尔岑难免羡慕道:“看起来真漂亮,您这枚勋章应当花费了不少钱吧?”
如果亚瑟不是曾经接受过下级勋位爵士册封,多半会以为赫尔岑是在讥讽他花钱买的勋章。
但实际上,这句话并无恶意。因为按照俄国法律,接受勋章的人应当向勋章局缴纳铸造勋章和佩剑等必要支出的一切费用。
不列颠其实也有类似的规定,只不过一般只适用于嘉德骑士、巴斯骑士这样的高规格荣誉,战斗勋章和低规格勋章则无需缴纳。据说受封嘉德骑士的人一次性就要缴纳几百英镑的高昂入会费。
不过,即便如此入会费这么高,亚瑟依然没听到过有谁拒绝成为一名嘉德骑士。
而亚瑟的下级勋位爵士头衔,其实按照正常程序也应当缴纳一笔费用以完成相关行政手续。
但是这笔钱被国王威廉四世下令免除了,理由是:亚瑟·黑斯廷斯爵士长久以来在科学、艺术、文化领域以及促进社会进步方面的杰出贡献。
更令人惊奇的是,亚瑟收获二等圣安娜勋章时,同样被沙皇尼古拉一世豁免了授勋费用,而沙皇理由用的与国王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一般人知道这个情况后只会暗自笑,但对于蒙在鼓里的赫尔岑来说,他觉得亚瑟被豁免了授勋费用完全是理所应当的。
赫尔岑开口道:“看来您是享受了与洪堡先生同样的待遇了。”
亚瑟对于这位曾经去哥廷根给电磁大会捧过场的柏林科学院院长印象不错,他问道:“洪堡先生也有一枚圣安娜勋章吗?”
赫尔岑点了点头:“他有一枚一等圣安娜勋章,您之所以是二等的,依我看,主要是由于您没有像洪堡先生那样替俄国政府主持过科学考察项目。如果您也像他一样,带队完成了对西伯利亚的地理测绘工作,您肯定也能拿到一枚一等的。”
如果是其他人压在亚瑟脑袋上,他或许还会不服气,但洪堡拿一等,亚瑟还真没什么话可说。毕竟这位19世纪最伟大的地理学家,气象学、地貌学、火山学和植物地理学等多个学科的创建人,他的足迹遍布欧亚美三洲,深入探索过亚马逊,三次登上维苏威火山,详细考察印第安人,跨越西伯利亚一万五千公里,甚至还套着潜水钟罩潜入过泰晤士河底。
可以说,这些地方哪里都不是人去的。
颁给他一个一等圣安娜勋章,这荣誉不是给高了,而是给低了。
如果说,在洪堡去过的地方里,非得让亚瑟挑一个去,那他只愿意去西伯利亚。
但问题在于,沙皇未必会同意。
放一个英国外交官去西伯利亚?
天知道他会闹出什么动静!
赫尔岑开玩笑道:“您这趟来莫斯科总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我虽然是个自负的年轻人,但是我觉得我多半没有这种魅力,您哪怕是奔着我家的红茶来的,也不可能是奔着我来的。”
亚瑟笑了笑:“谢肉节嘛,不大适合我这种外国人,在彼得堡待着实在无趣。正好我想起我在莫斯科还有你这么一位年轻朋友,而且谢肉节过后的大斋期我还有一场在莫斯科大学的演讲,所以就提前来这里看看了。”
“您在莫斯科大学有演讲?”赫尔岑哈哈大笑道:“我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个场面了。莫斯科自然哲学家学会多半要在学校的礼堂里给您开一场盛大的欢迎会,总督、大法官、各类军政民政要员以及枢密官,全都要来出席。到时候您就能看见他们肩披绶带,穿上全套官服,就连腋下夹着三角帽的教授们也会威风凛凛的身挂佩剑在台下排排坐好。您可得事先有个心理准备。”
亚瑟被赫尔岑的描述吓了一跳:“只是一场普通的演讲而已,至于弄得这么隆重吗?来莫斯科大学的是我,又不是我们的大使达拉莫伯爵。”
赫尔岑摆了摆手:“一点儿也不夸张,洪堡先生当时就是因为没料到这一点,所以被弄得尴尬不已。您瞧,同样是圣安娜勋章获得者,虽然您的名声不如洪堡先生大,但是您却比他多了一重外交官身份。我和您打赌,现在莫斯科的上流社会多半已经开始提前打听亚瑟·黑斯廷斯是谁了。”
说到这儿,赫尔岑还颇有些嘲讽意味念叨着:“一个个都是自然哲学家学会的成员,然而却不认识亚瑟·黑斯廷斯是谁,兴许连迈克尔·法拉第都不认识。呵……您看,这就是我们莫斯科的自然哲学家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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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听到这话,也不好跟着附和,只得宽慰道:“关于这一点,您倒不必太放在心上,因为我在皇家学会内部也能听到类似的抱怨。”
赫尔岑睁大了眼睛,他似乎不太相信:“您说的是真的?我印象中的皇家学会可一直是人才辈出的地方啊!”
亚瑟无奈的耸肩,他换了一种角度解释:“你应当知道我走了不少地方吧?然而,不管我去到哪个国家,遇到哪个地区的人,都能听到一句相同的话,你知道是什么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