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见江守徽和宋知意也在人群中,决定稍等一会儿再挤进去查看自己是否在榜上。不过人对熟悉的声音更加敏感,在嘈杂的讨论声中,江守徽和宋知远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全进了宋知意耳中。
“徽弟,我瞧到我的考号了,在次圈那儿写着呢,天字十三号。徽弟你呢?可是榜首?”
江守徽摇摇头,宋知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正中写着考号是黄字二十八号,其次才是江守徽的考号,天字十五号。
宋知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此人肯定是碰运气,你的实力其他同窗和夫子都是知道的。”
江守徽却笑笑道:“我没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实力再我之上的人肯定是不少的,就比如这位黄字二十八号。”
宋知意听了他们的对话,脸开始微微发热,因为他就是那个黄字二十八号。
既听到了自己的成绩,宋知意便也不再急着挤进人群中,而是转身悄悄离开了。
发案第二日便是招覆了,正场未取者,招覆便不能参加了。于是这日来参加考试的不过四五十人。人数不多,宋知意也怕自己被发现,便特意晚出门了些,待他到时,几乎所有考生都已经进场了。
不过宋知意很快就发现自己是遮掩不住了,他在上场考试中取得第一名,需要坐到堂号第一个位置下,因为这里接近主考官,考官既可加强监考,还可以对坐堂号的学子进行面试。而坐在这里,也意味着每一个先他出考场的考生都能看到他是何人。
宋知意叹口气,安慰自己这是迟早的事,坐进了自己的的考间中。殊不知坐在他隔壁的江守徽正在极力压制自己的好奇心,他其实很想探头看一看坐在堂号首位的究竟是谁。
本场考试的试题不算难,宋知意甚至比正场早一些就答完了题。
正当他放笔打算拿出餐食开始用饭时,一位身穿官服的人走到了宋知意的面前,此人一身青袍,气质沉稳,宋知意猜测这便是宛平县的县令了。
宋知意起身,恭谨地行了一个敛衽礼,道:“见过县令。”而在隔壁奋笔疾书的江守徽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却身子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朝堂号首位的方向望去。
青衣男子确实正如宋知意猜测,是宛平县的县令伍成,伍成朝宋知意颔首,道:“你跟我来。”在前几日批卷时,伍成就注意到了宋知意的考卷,询问旁人才得知他是宋府的三公子。这激起了他的兴趣,因为在平日与其他官员的社交里,从未听过这位公子的名号,于是便想趁此机会考考他。
江守徽在隔壁看到一个身穿蓝衣的背影跟着走出去,虽然好奇,但江守徽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开始作答。
宋知意跟着伍成走到了考官的坐处,伍成在上首坐下,先是端详了宋知意片刻,才开口道:“李广和程不识两位将军你可知道?”
宋知意回答道:“晚生知道,两位将军皆是汉边境名将。”
伍成点点头,道:“李广和程不识治军手段一繁一简,你更看好哪一种?”
宋知意低头沉思,猜测伍成的用意,他毕竟只是个十岁孩子,伍成应该不太可能是要看他的观点,而是重点看他的逻辑思考能力和所掌握知识的广泛程度,他所要做的,应该只要表达出一种观点并进行合理论述。
于是宋知意抬头对伍成道:“晚生以为这两种手段一是法治,一是人治,各有千秋。无论是军队还是国家,都需法治以抟力。但长久任之以法,则民怨易生,治不继。商君变法使秦一统六国,然秦仅存十四年,此盖因有法治而无人治。存人治方能善治,善治亦需良法。人治与法治互为表里,相辅相成,晚生以为可以将二者相结合,以达良法善治。”
伍成平静地听完了宋知意的回答,让他回到座位上继续答题。虽面上不显,但伍成其实对宋知意的回答十分满意。大周自开国以来就有重文轻武之趋势,这几年越发明显,弊端也显露出来,人人都热衷于读书,而沙场上缺少能征战的武将。他今日考校宋知意,就是为了看看他是不是只会死读书,是否对军事,也是大周最薄弱之处有所了解。
宋知意回到考场后已是过了午时了,他又只能草草吃了几口饭,开始誊抄答案。为保持卷面工整,宋知意抄写得格外仔细。不知不觉间,便快到酉时了,考棚开始放排,陆陆续续有考生缴卷离开了。
而宋知意写着写着,突然感觉到一如炬的目光向他看来,他抬头,发现竟然是江守徽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抄写,站在原地嘴巴微张,一动不动。二人对视片刻后,宋知远也闯进了宋知意的视线中,他一开始并未注意到宋知意,只诧异地拍了拍江守徽,道:“徽弟,你怎么不走啊。”
江守徽一言不发,宋知远只好也看向江守徽目光所在之处,正好对上宋知意那双黢黑的瞳仁。宋知远一时也怔愣住了,三人尴尬对视片刻,终是宋知远大声道:“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