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照做了,众目睽睽之下,这木条被轻易折成了两截。大理寺卿很快反应过来,将此物递与尚书道:“这木条中嵌了磁铁。”
宋知意点头道:“不错,贾懿昨夜随身携带了这一铁片,伸进屋门的缝隙,以此来撬动来门栓,从而将拴住的门打开。”
刑部尚书听了,合上木条,照着宋知意方才说的方法,将贴片伸进木块连接处,再轻轻一扭,木条再次被轻易地分成了两截。
宋知意见状,继续道:“除了磁铁,还有总宪手中的那根香,这安神香同样也是贾懿赠予我的。前几日小人去问他,他说并没有这香了,可昨日小人再去,他却突然又找了出来。如此反复,想是因为之前并不想在我这留下证据,可昨日他决定再次动手,这香便又有了。”
贾懿语气失望道:“宋知意,那门栓是你要的,岂知是不是你想要诬陷我,所以暗中调换了我赠予你的门栓。再说那安神香,是你自己说这几日睡不好,我便才翻箱倒柜找出了这香,不想你却将我的好意曲解至此。”
面对贾懿的质问,宋知意只勾起唇角,道:“贾学正,我自然是发现了这香中的才敢这么说的。其实我没告诉你,你上回给我的香,我这还有余下。于是我便拿着这安神香去找了药铺的掌柜。他很热情地告诉了我这香的配方,但我发现你给我的香中还多了一位药——细辛,与这安神香中原本的远志同时使用,便将这安神香变成了催眠香。学正,这香买来后,你是改造过了吧?抑或是,出自他人之手呢?”
贾懿面色沉沉,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学正听不懂无妨,只要三位长官能懂就行。”宋知意转身,看向上首。
黄总宪吩咐道:“去太医院请一名太医过来。”
会审的地方里太医院并不远,所以不一会儿便又太医赶了过来。太医从医多年,医术精湛,很快就确认了这两支香里确实被掺了细辛。
宋知意见状,补充道:“这两支香的其中一直是贾学正在七月左右发给国子监的学子的,而另一只被烧过的则是他昨日给我的。他,模仿小人的字迹。再以小人的笔记暗中写信鼓动学子,毕竟他方才也说了,他是国子监学正,平日也要检查监生的课业,对每个监生的性子也再了解不过。把信件夹在监生交上来的课业里,再发下去,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此为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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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写逆书,冒名顶替。”宋知意冷冷吐出这八个字,令在场所有人一惊。贾懿原本低垂着头,听到宋知意此言后也登时抬眼看向他,有些激动地下意识张开嘴,似乎是想为自己辩解,但半晌只吐出个略显苍白的“我没有”。
“贾学正,我初入国子监那一天,是你带着我去见李祯博士的,不错吧?接着,李博士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老师。你告诉我其他博士座下都满员了,而我跟着老师之后为他的才学所惊叹,彼时我还觉得是因祸得福。可现在想来,你那日先带着我去见老师,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呢?”
面对宋知意的质问,贾懿握紧了被反绑住的拳,喉结上下微微动了下,道:“这只是你的臆想罢了,并没有证据。”
而宋知意并不为他的话所动,只是继续道:“再说说我的老师李祯博士。我前几日才得知他就是在学子中大名鼎鼎的山居先生,他写的《临文杂谈》和《临文漫谈》的手稿我都是在他那见过的。也就是说老师将这两本书交送给书坊刻印后,都会将手稿回收。但他那里并没有所谓《临文散谈》的手稿,所以我不认为这本书是老师写的。”
贾懿冷笑一声,道:“没有见到手稿就能证明不是他写的了?写了这种逆书,不把手稿销毁才奇怪。”
“学正别急着反驳我,若是没有线索,我也不会这么说。”可等了半晌,宋知意都没有拿出东西来。贾懿嗤笑道:“既然有线索,为什么不拿出来?该不会是为了诈我的话吧。前两桩罪我业已认下,你也已经为自己脱罪。可你老师身上的罪洗不清。”
大理寺卿见宋知意立于原地,迟迟拿不出东西来证明,也道:“宋监生,你既说贾懿冒名你老师李祯刻印逆书,那为何又不不拿出证据来?空口无凭,这里是三司会审,不容你随意攀扯,为人开脱。”
宋知意还未答话,一名衙差就从外边快步走了进来,向三位长官道:“有一位江姓学子来了,他自称是顺天府学的秀才,要呈递关于举子起事案的证据。”
“姓江?”刑部尚书凝眉,道:“放他进来。”
来人一袭白衣,宽大的暗纹提花的圆领袍中间系着一条天水碧的绦子,更勾勒出其略显纤细的身段。他的脸庞光洁白皙,让人雌雄模辩,却并不影响他周身的气场,肃肃如松下之风。他从容掀袍跪地,道:“顺天府学秀才江守徽,拜见尚书,卿公,总宪。小人来此是为呈递举子起事一案的证据。”
刑部尚书准道:“起来吧,把证据递上来。”
江守徽闻言,从袖中掏出一沓厚厚的纸来,交由衙差呈了上去。在刑部尚书审阅这些纸张的空档,大理寺卿开口问道:“江秀才,你与宋监生是何关系?为什么要帮他递交这一案件的证据?”
“小人乃金陵人氏,现暂居宋尚书府上,府中主母是小人的姑母,宋监生是小人的表兄。”江守徽说完,大理寺卿点点头,不再说话。
待刑部尚书审完江守徽递上来的那一沓纸,抬头问江守徽道:“江秀才,你所交上来的可是《临文散谈》的手稿?”
“正是。”
“这是你从何处得来的?刑部日前去问询印书坊,坊主声称手稿已经被销毁了。”
“这是从另一名为吉祥书肆的书坊中得来的,不知缘何,此书的手稿流落在了该书坊的老板田长奕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