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宝此话一出,众人立马变得惊疑不定。雪松第一个反应过来,对他呵斥道:“你在浑说些什么?我害谁了?”
那李七宝不理她,只朝江氏身边凑,笑得贼眉鼠眼,道:“这位夫人,我方才确实是说了假话。要害你儿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身边这个婢子啊。”
事情正朝着一种很奇异的方向发展,江氏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宋恒就先道:“你说什么?她干什么了?”
“这位相公,前段时间正是这个小婢子来找我们老大,说要我们引一个人来赌坊,教唆他赌博,染上赌瘾。要引的人是宋家的三公子,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我们老大起先是不愿的,这不是害人呢吗?可是这婢子给我们塞了好大一块金子,我们当她背后有什么大人物,这才接下了。是以刚才我也不敢说真话,怕得罪了她背后的大人。可刚刚她开口一说话,我就认出她来了,毕竟干咱们这行都得靠耳朵吃饭不是。只是没想到这婢子竟是老爷自家的,早知如此小人方才就痛快说了,也好将功折罪讨个赏。”李七宝说完嘿嘿一笑,看着宋知远道:“今儿真是对不住小爷您了。”
宋知远这才反应过来他被人错认成了宋知意,刚要开口怒骂,却听宋楚兰愤怒的声音传来:“雪松,你为何屡屡与我们过不去?上回要把姨娘病了,你要把她送回庄子去,这回竟然对我三哥下手,他平日里读书已是辛苦,还要操心我和姨娘的事,你却暗中谋划将三哥引入歧途,是想将他害死吗?”宋楚兰一口气说完这么一长串话,身子被气得止不住的发抖。
宋知意则抚了抚她的背,劝慰道:“兰姐儿,别急。我们先听听雪松姐姐怎么说吧,她每日月钱也不必我们多,怎么能拿得出金子?说不定雪松是被人威胁了,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知意声音虽低,可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叫包间立刻安静下来。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雪松是江氏身边的心腹,在府里的下人中她的地位也是相当高的,除了江氏,谁都使唤不得动雪松。宋知意这么一说,宋恒看向江氏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猜疑。
只有李七宝见宋知意被叫做三哥,瞪大了眼睛,道:“原来这位才是三公子,小人竟是认错了人,该打该打。”
雪松冷笑一声,提高声音道:“你说听声音能认人,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空口白牙地就想污蔑我,倒是拿出证据来啊!”其实她心里已是有些慌张了,但她记得那日只跟王四哥一人说过话,眼前这个小二是绝不可能听过她的声音的。
李七宝一听,立马伸手指着雪松道:“呦,相公,就是这声音,我那时听得真真切切,错不了。”
这时,江氏终有整理好情况,找准时机插话进来道:“口说无凭,你刚刚死活不肯开口,我家女使一说话你就咬着不放,谁知你是不是故意来离间我们,搅得我们家宅不宁。”
李七宝根本就不顺着江氏的话,只道:“夫人啊,您刚刚还急的不行说有人要害您家公子,怎么我这把事情都完完本本地说出来了,夫人您反倒不急了,还真是怪事。”江氏被李七宝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手紧攥着帕子,死死盯着他。
宋恒焉能听不出来李七宝话里有话,他现在也大概明白情况了,应是雪松收买了赌坊的人要去引诱宋知意,却没想到赌坊的人认错了人,把宋知远带来了赌坊,阴差阳错之下还叫他们给撞见了。
想到雪松背后的指使者,宋恒有些头疼,他沉沉叹了口气,道:“你说是我家女使找到你们的,那她可曾有在你们这里留下什么东西?”
李七宝指着宋知远身上的衣服道:“那婢子用来装金子的物什,跟这位小爷现在穿在身上的衣服色一样,都是绿色,定是她昧下了主家的东西做的。”
雪松心中一紧,她上次确实是用一个荷包装着金子给了那王四哥,但那荷包的颜色明明就是杏子色,根本就不是今天二爷今天穿的绿色,这小二竟是在套她的话,若此时她否认这颜色的话,反中了陷阱了。雪松察觉到李七宝此意,不屑地笑了一下,道:“你果然是在胡扯,这本就是寻常绿色,光凭一个一样色儿的荷包就咬定是我做的,那这案也太好查了。”雪松说完还得意地勾了勾嘴角,可那李七宝却笑地更厉害,道:“哎呦,姑娘,我刚刚还没说是什么东西装金子呢,你怎么就知道是荷包了?”
“你,”雪松这才反应过来套竟然在这处,刚想破口大骂,却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慌忙辩解道:“装钱的东西自然是荷包,不然还能是什么,你休想用这个来诬陷我。”
“够了!”宋恒一手拍在椅子的扶手上,雪松立即闭上了嘴,江氏暗暗瞪了她一眼,朝宋恒求情道:“老爷,雪松跟在我身边多年,她像来是勤恳做事的,不会干这种勾当的,干这事的肯定另有其人。说起来,意哥儿,你那些钱是怎么还上的,你还没跟大家说呢。”江氏到底是个老辣的,又就把矛头引到了宋知意身上。
江氏说完,宋楚兰也担心地看了宋知意一眼,那日三哥突然拿出了很多钱,她也觉得奇怪。她虽是相信宋知意的,但面对江氏,还是替他捏了把汗。
宋知意面对江氏的责问,自若道:“那日我好不容易借够钱买药,却只能买到一些碎药,姨娘服了药也不见起色。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翘了家塾的课,每日在屋里抄书,再悄悄的卖出去,这才凑够了钱,也能给兰姐儿和姨娘买些其他的东西。”
在一旁一直安静的江守徽听了,似乎大为震动,他同情地看着宋知意道:“原来三表哥那几日没来是在……”
宋知意苦笑一下,道:“无妨,都已经过去了,姨娘也好起来了。”
宋恒听了宋知意这一番话拧了眉,问江氏道:“他为何会没钱买药?”
江氏还没答话,宋知意到先替她辩护道:“老爷莫要怪罪太太,那几日大雪,药难运进来,京城又有时疫,药价飞涨,郎中也不好请,这事太太也难办。但我和兰姐儿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姨娘受苦,这才擅自去买了药。”
宋知意看似是在给江氏说话,可只要细细一想便知,一个小孩子都能靠借钱买到药,当家主母怎么可能办不到,江氏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宋恒知道江氏不喜周姨娘,这些年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在这上面拖延实在是不该,他责怪地看了江氏一眼。
江氏本是想让宋恒责罚宋知意,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刚想解释,可宋知意又道:“我知道太太没办法,可雪松偏偏还要在这落井下石,说姨娘染了时疫,要把姨娘送到庄子去。好在兰姐儿悉心照料姨娘,姨娘慢慢好起来后,雪松这才不再来我们院中。”
宋恒掐了下眉心,对江氏道:“回府便把这婢子发买了吧,换几个心思正派的人来。”
“老爷……”江氏还没说完,雪松就已经噗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道:“老爷,您就这么轻信这酒楼里不三不四的外人吗?这事不是我做的。还有那个庶子……”
她的哭叫让宋恒有些头疼,宋恒挥挥手,让随行的家丁把雪松绑起来。雪松见宋恒这让没有回转的余地,又爬到江氏的脚边,抱住她的腿道:“太太救我,我是帮您做事啊,太太……”
“又在胡说些什么,”江氏想把脚抽开却根本动不了,一想到雪松还知道她的不少事,为防止她抖露出来,只能对宋恒道:“老爷,雪松在宋家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念在她初犯,能否原谅她这次,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况且她早已是我的左膀右臂,没了她,以后帮着管家的人又要重新找。”
宋恒自是不答应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给江氏一个教训。忽而,他瞥见在角落里站着的龙凤胎兄妹,他们两这次也受了不少委屈。江氏虽是主母,可太过蛮横霸道让庶子庶女不好过也还是不好,需的想个办法才是。
宋恒想了想,对宋楚兰道:“兰姐儿,雪松以后不在,你就跟着太太帮忙吧。你也大了,该学学怎么管家了。”
“啊,”宋楚兰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欣喜地看了一眼宋知意,对宋恒福了福身,道:“是,老爷。”
江氏见宋恒态度坚决,自己又不占理,只能僵笑着答应下来。事情至此,总算是结束了,但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众人也没什么心情用饭了,只随意点了几道菜。而宋知意也只吃了几口便借口离席,他出了包间,走到重歌楼的后院里,李七宝和王四哥正在那儿等着,见宋知意来了,都热情地迎了上来。
宋知意微微一笑,对二人道:“今日做得不错。”
李七宝恭维道:“都是仰赖小爷您教的好,把那婢子说得一愣一愣的。”
王四哥也讨好地道:“小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尽管交待便是,还望您能在那位贵人前帮我们美言几句。”
宋知意笑答道:“那是自然,今日多谢二位了,若没有二位的配合,我今日也不能这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