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给自己留过余地。
眉眼间尽是疲倦,薛薏高高坐在主位上。门敞着,从这个位置,她可以将整个院子尽收眼底。
自诩聪明,最后还是一路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原本不想这样的。
但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想就可以不发生,她为了自保选择放弃他,去争前程。
自我安慰到最后,无力地从椅子上滑落,一手捂住心口,闭着眼叹息,哭得悄无声息,算是她对他的追悼。
或许以后她还会想起自己曾跟一个人有过那么深的纠缠,这辈子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给她那么大的触动,然后再无其他。
她想,权贵之下的蝼蚁,再怎么挣扎都是无用的。
这么多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唯有此刻,最是难熬,但再难过也总是要过去的。
凭什么她要任人摆布?只要她不死,就会一直往前看,往上走。
远处天边泛起鱼肚白,一线照亮她的半边视线,薛薏直视过去,有些刺眼,不由抬手遮挡。
她在这里坐了一夜。
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的时候,腿差点没有了知觉,一瘸一拐从后面绕进去,被照亮的半边身子也重新遮盖上阴影。
春祺在冬禧床边守了一夜,看着脸上带着婴儿肥,笑起来嘴角会泛起两个小梨涡的姑娘,了无生息躺在床上,一遍遍祈祷,求神拜佛,盼着她能挺过去。
然而日出东升的第一缕光,依旧带走了她纤弱的生命。
这一局,代价惨痛。
她知道小姐已经够劳神了,她得撑起来,但见到薛薏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痛哭出声。
“小姐……”
冬禧还那么年轻,她还没等到小姐成家,没等到她幸福。以后再也会有个小姑娘在她们而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好像什么都能让她笑个不停。
薛薏就知道她还是走了,也是,九皇子那样身份的人,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小丫鬟的生死?
一时处理不了她,但处理了她的丫鬟,作为欺骗的警告和报复,甚至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失神间,正在梳妆的手一顿,几根青丝安静躺在她手心,不小心被带掉的,轻如鸿毛。
唇瓣颤抖,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薛薏常说,这世上没有谁是离开谁活不下去的,冬禧会笑嘻嘻地反驳她:“才不是呢,我离开小姐就活不下去呀。”
她家里人都死完了,在这世上举目无亲,是薛薏救下了马上要饿死的她,从那以后她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后来,又有了春祺姐姐,夏安和秋绥虽是不常陪她玩闹,但总归都是对她极尽包容,她终于有了新家,全要感念小姐的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