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川从小到大都是那种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聪明优秀，成绩瞩目。
学习上的天赋让他在面对题目时总能又快又精准地想出答案，但在十八岁这年，他却感觉自己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复杂到他怎么解也解不开的难题。
虞揽月。
他对她的初印象其实很好，那天他在他家后花园里画画时她无意间闯了进来，他一向不喜欢在绘画时被人打扰，那天却并没有因着她的突然出现而感到不快，相反地，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周围所有的光晕都好像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干净、纯洁，美好得不像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女孩，更像是不小心落入凡间的精灵。
可她把他认成了女生。
那实际上并不是她的错，毕竟那天他穿的是女孩子的裙子——他的父母一直想再要一个女儿，却一直没能如愿，便总会时不时地把他打扮成女生的模样。
原本那样一句简单的话并不足以让他情绪失控，可那天他刚刚被别的男生嘲笑过他穿女装，心里本就对此耿耿于怀，所以在她把他认成了女孩子以后，他才会对她冷了脸。
在她转身跑开以后他就后悔了，想要追上去向她道歉，却已经找不到她的身影。
那天一整晚他都在想着下次见到她时他该怎么取得她的原谅，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她成为好朋友。
心里的愿想终究是落了空，第二天他和她再次见上了面，她对他冷嘲热讽，想尽方法挖苦他取笑他，完全没有任何想与他握手言和的意愿。
也是自那以后，他和她开始处处比较，事事都要比出一个输赢。
可最近他发现，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在意她，总会忍不住去观察她的一举一动，闲暇的时候总是会想她，有时候上课时，他脑海里都会忽然浮现出她的身影。
他发现，和她相处时他好像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坦然自若，他会在意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会在意他说的话会不会让她产生不好的情绪，他越来越在意她的感受，在意她作出的回应。
没见到她时他心里总是迫切地想要见到她，可当真的见到她时，他心里又会止不住地紧张。
心脏好像换了一个主人，一见到她就失了控地加速撞击着他的胸膛，在他的身体里肆意地作乱。
很多时候，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其实变化并不是一夕之间的，要认真地追溯他对虞揽月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大概可以归因到初二那年。
一天，她和他都受邀去参加了一场他们的共同好友举办的舞会，当大家都聚在一起或是欢笑畅谈或是翩翩起舞的时候，他却发现她一个人坐在一个离舞池稍远的沙发上——那天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想在人群中找寻她的身影，现在再度复盘时，他才意识到，他当时并不是心血来潮，他其实一直都很在意她，一直都在关注着她，只是他过去，从来没有发现。
他走到她的身前，想说些什么，却只注意到了她过分苍白的脸颊。
担忧——他很确信他那一刻心中产生了这样的情绪，与她交谈时刻意地放柔了语气，她一开始一直在逞强嘴硬，他反复地问她，她才告诉了他原因。
她来例假了，弄脏了裙子，想找人帮她，可大家都在远处聚在一起玩闹，她的朋友都没有看到她发给她们的消息。
他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给她让她遮挡住尴尬的地方，询问她需要什么牌子的卫生巾，她却告诉他她也不知道。
“我也不了解这种，我第一次来例假。”
“哦……那你先去卫生间吧，那个……你需要的东西我去给你买。”
“嗯。谢谢。”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他耳里却很清晰。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谢谢。
她是第一次来例假，他也是第一次给女生买卫生巾——架子上的卫生巾多得让人眼花缭乱，顾怀川看得一个头两个大，不好意思询问店员，他只能自己在手机上搜寻这方面的知识，看了许久的科普却还是一知半解，怕她等急了，他干脆一口气把各个长度的全部买了个遍，还选了很多不一样的牌子。
结账时，收营员笑着打趣他：“给女朋友买的？”
他当然否认：“不是。”
什么女朋友？他和她连朋友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