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小茶馆的说书先生是个青年人,二十出头光景,一身素色青衣掩盖不住俊朗眉目。修长五指执一把水墨纸扇。开口如沐春泉,醒木一拍,故事娓娓道来。
“京中有善口技者……施八尺屏障,口技人坐屏障中,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厅堂中,宾客屏息静听。
“遥闻深巷中犬吠……”说书先生微顿,而后提声,“汪!汪汪!汪汪汪!”
“……”
满座寂然,而后咳嗽声吸气声叫骂声接连响起,然台上的说书先生似无所觉。
“既而儿醒,大啼……哇!哇!”
说书先生面浮红光,双眼晶亮,说得愈发投入。
须臾,一个满面络腮胡的八尺大汉终于忍无可忍,站起骂骂咧咧道:“快滚下去,别辱了老子耳朵!就你这样也好意思说书,快别丢人现眼了!”
说书先生停下,眉头轻蹙,不悦地盯着大汉,语气倏然一变,刻薄道:“不喜听就别听!”
大汉睁圆了眼,众人亦皆是受惊,齐刷刷瞪着说书先生。有人替大汉抱不平,大声喝倒彩:“说得不好还不准我们说了?吁——下去吧!”
众人附和。
说书先生双颊微鼓,显然也是被气得不轻。
这时又听人群中有人高声一喊:“趴下!”
厅堂里六排长椅,最前面三排的宾客突然齐刷刷俯身趴了下去。说书先生反应未及,臭鸡蛋白菜叶已经噼里啪啦扔了过来。
说书先生抱头逃窜:“诶,别扔!别扔!”
观众置若未闻,臭鸡蛋白菜叶满天飞。
霎时,一道白色人影从二楼雅间飞身而下,尚不及看清面容已经提着说书先生的领子眨眼又飞回了楼上。
“哇——”众人仰头惊呼。
二楼的包厢内,明珩顶着一头白菜叶把地板踩得噼啪响:“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白衣男人斜靠在坐塌上,剑眉紧蹙,嫌弃地捂住鼻子,扔去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掉这身恶心的味道再跟我说话。”
臭鸡蛋的味道极其难闻,恶心得胃里直泛酸水,明珩也面如菜色,快速躲到屏风后去换衣。
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上的臭味总算消失了,明珩在椅子上坐下,突然狠锤桌子:“岂有此理!那群刁民,竟然敢往我身上扔臭鸡蛋!”
白衣男人嗤笑道:“说成那样不扔你扔谁?换我我也扔。”
“官则!”明珩黑沉着一张俊容,怒瞪好友,“胆子肥了,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名叫官则的年轻男人丝毫不怵,冷笑嘲讽:“堂堂六皇子在市井说书,还被扔烂菜叶,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明珩语塞,吭哧半晌才虚声道,“我这是体察民情!”
“行了行了,你几斤几两我还不了解?”官则懒懒坐起来,正色道,“泽玺今日回都,说要宴请往日旧友,你可要去?”
“自然要去!”明珩激动站起,随机又不悦地盯着好友,“你怎知泽玺今日回都?你们私下有联络?”
官则不以为意:“有何问题,我与他是发小旧时。”
明珩不服地大喊:“我也是他的发小旧时,他为何不与我联络?!”
官则瞧着他过激的反应,调笑道,“每次提起泽玺你的反应都这么大,若不是了解你,我都要怀疑你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