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爱计较的醋坛子……邱意婉言简意赅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跟岁崇交代了一下,而后询问道:“你呢?今日出城之后又去做什么了?”
“去了东城外的福康庙。”岁崇从束在腰间?的蹀躞带上取下来?了一个黑色布袋,递给了邱意婉,“在福康庙找到的东西。”
邱意婉立即打开了袋子,一一查看着装在里面的东西。她最先拿出来?的是一枚细绳编织的同心结手链:“红绳是正常的丝绳,黑绳则是由乌黑的长?发代替的,绳身微微有?磨损,沾有?墨迹,显然是长?期佩戴留下的痕迹,是人家送给顾笙的定情信物??”
岁崇点头:“应当是,在棺材里找到的。”他又详细说道,“棺中没有?尸首,只有?一具穿着顾笙生前衣物?的纸扎人,这枚手链就是在纸人的右手上发现的。”
“看来?他生前就有?心上人了。”邱意婉又问,“棺材就停放在福康庙里?”
岁崇:“嗯,福康庙专设了灵堂,棺材就停放在灵堂上,明日送葬的队伍应当是在城东集合一路西去。”
邱意婉点了点头,将同心结手链放回了袋子里,又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张记录着数位人名和年月日的纸,“这又是什么?”
岁崇:“我在福康庙内找到了一本旧志,从上面抄录的近二十年以来?的祭河日期。每逢三年一次,一次一对童男童女,年纪皆不超过?十二岁,唯有?顾笙年纪最大,也唯有?他是在上一次祭河之后的第二年被祭祀的,且只有?他自己,没有?童女。”
“祝蘅说过?,他是被害死的。”邱意婉分析道,“顾笙若是符合祭河标准,也活不到上京赶考的年龄。正因不符合,才活到了弱冠之年,却又被权贵害死了。”
岁崇不置可?否,而是回了句:“你再看看袋子里还有?什么。”
袋中仅剩下了最后一样东西,一张不完整的蛇皮,邱意婉惊异不已?:“这又是在哪发现的?”
岁崇:“这张不完整的是在顾笙房间?的床底发现的,但福康庙中还保持着几张完整的蛇皮。”
邱意婉:“看这张皮的模样根本不像是被活剥下的,而是自行蜕下的。”
岁崇:“福康庙中的那?几张蛇皮也是自行蜕下的。”
邱意婉的柳眉瞬间?紧蹙:“难不成那?条蛇妖一直潜伏在福康庙内?是顾笙的旧相识,为了给顾笙报仇才造出了蛇鬼?等等,顾笙的心上人不会就是那?只蛇妖吧?”
岁崇却摇了摇头:“若那?只蛇妖真的和顾笙关系匪浅,绝不会让顾笙被五大世家的人迫害,更不会让他活生生地淹死在河中。”
邱意婉茫然不已?:“什么五大世家?”
岁崇这才意识到邱意婉还不知道这件事呢,赶忙跟她讲了讲福康庙来?历,其中便涉及小龙城内的五大世家。
邱意婉越听越觉得怪异:“如此?说来?那?只千年白蛇妖和五大世家之间?一定有?旧怨,可?到底为何是从顾笙死后才产生了蛇鬼?顾笙和那?只蛇妖之间?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么?”
岁崇微微摇头:“我也疑惑这点,但却毫无?头绪,明日先去参加完顾笙的葬礼再说吧。”
邱意婉轻叹口气:“也只得如此?了。”
就在这时,岁洱忽然抱着岁岁从屋子里面跑出了,急慌慌地说道:“那?个傻子好像要醒了,怎么办?”
“我去吧。”邱意婉对岁崇道,“你就别去了。”
岁崇:“无?妨。”
瞧见岁崇朝着这里走过?来?了,岁岁立即激动了起来?,急慌慌地朝着他伸出了小胳膊。岁崇温柔一笑,将岁岁接到了自己怀中,抱着他走进了屋子。
邱意婉率先走到了祝蘅床边,摆出了一副紧张焦虑的模样,待到祝蘅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立即庆幸地大喊了一声:“祝公?子你可?算是醒了!”
祝蘅面如纸白,满目茫然,先呆滞地看了看邱意婉,又呆滞地看了看邱意婉身后的岁崇,却毫无?反应,最后看向了岁洱。不好的记忆瞬间?卷土重?来?,祝蘅一下子就从床上弹坐了起来?,一边往大床的角落里蜷缩一边指着岁洱大喊大叫:“妖怪!妖怪!救命!有?妖怪!”
邱意婉眸光闪动,惊愕又忐忑:“祝公?子自从晕倒前就一直喊有?妖怪,可?哪里有?妖怪呀?你是不是在来?的路上撞见顾笙的鬼魂了?”
祝蘅一直指着岁洱,语无?伦次:“她、她她就是妖怪!她是狼妖是狼妖!”
“祝公?子怎可?血口喷人呢?”邱意婉当即就露出一副愠怒不已?的表情,“祝公?子下午来?时,一冲进院子就开始发疯,一会儿说自己见到顾笙的亡魂了,一会儿又大喊妖怪,没过?多久就昏过?去了,还是家妹将您扶进屋子里的!”
啊?
祝蘅不自信地愣住了:“真、真的么?我、我我一来?就开始发疯了?”这怎么和我自己的记忆对不上啊?
邱意婉重?重?点头,斩钉截铁:“当然,我们一家人都?可?做证!”
岁洱当机立断附和:“是啊,你又喊又叫的,还像是头野猪似的四处乱窜,谁都?拦不住,吓得我都?怕你把蛇鬼引过?来?。”
岁崇也煞有?介事地说了句:“祝公?子怕是真的撞邪了。”
祝蘅又看向了岁崇,却依旧没有?察觉出异样,好像他本就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那?我可?能?,是真的撞邪了。”祝蘅越发心有?余悸,头顶冷汗直冒。
邱意婉立即从海纳袋中拿出来?了一个白瓷瓶,打开盖子后,递给了祝蘅:“祝公?子现在三魂不稳,还是好好休息吧,这是安神香,闻一闻就能?入睡。”
祝蘅不疑有?他,立即接过?来?吸闻了一大口,过?不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一家四口从房内退了出去,天色已?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