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它因意外来到伞铺留了下来,对这里的了解大部分靠这堆明明价值连城却被随意乱扔的古籍。
它从折阳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画像上只有背影的男人名为荆悬,曾是古国烈战的储君。
烈战国,渺小到只在历史书上存在几行的国家,因史料缺失,如今关于烈战国的资料并不详细。
但在折阳这里却有着很多关于烈战国的古籍,甚至是烈战国当时朝代的书。
因为折阳就是一名烈战国人,一个活了九百多年不老不死的怪物。
布偶猫看了眼站在画像前罚站似的折阳,低头继续看面前的古籍。
它从这些古籍上了解到了很多关于画像上荆悬的事情,却从未在这些书里看到关于折阳的一字半句,也是奇怪。
烈战国是一个迂腐又弱小的国家,在荆悬的父亲荆冲在位时灭国于敌国侵略,因敌国并非仁义之国,侵略时屠了烈战不少城池,死伤无数。
因古籍并未记载,布偶猫只知道折阳似乎是储君荆悬的伴读,两个人情谊颇深,曾约好放下一切一起逃亡,但最终荆悬失约。
荆悬留下了折阳,带着不过百人的渺小军队与敌国死战,争取到了半日时间帮助烈战国都城数十万百姓逃亡,最终惨死在国门前,尸体被悬挂在城门任由飞鸟啄食,后尸体莫名失踪。
布偶猫看到这里,又抬头瞄了眼折阳。
古籍里没提到折阳的名字,但有一句提到储君荆悬有一伴读,情谊深厚日日带在身边,灭国后失踪,布偶猫猜这个伴读就是说的折阳。
只是情谊深厚……
什么样的情谊能让一个人为了复活另一个人执着成魔,挣扎九百年不死不灭,只为帮另一个人积攒供奉功德助他复活?哪怕自己成了不知疼痛、无法死亡的怪物?
它很怀疑折阳和这个荆悬有一些那种感情在里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它一个新时代的猫猫也不是理解不了他们。
可是……
布偶猫又翻过一页古籍,上面记载了关于烈战国的一些国情。
烈战国非常迂腐,认为同性之情是疫病、是巫蛊、是有违伦理该灭杀的存在,所以一旦发现同性之情,下场都非常惨烈,双双处死都算轻罚,千百种刑罚数之不尽。
普通百姓尚且如此,皇孙贵胄刑罚加倍,荆悬和折阳一个是储君一个是伴读,在那样的国情下,怎么想都不会萌发出其他感情,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布偶猫晃了晃猫头,把自己的小心思藏起来,看向折阳,谁能想到这个人刚刚还一脸血地躺在地上连呼吸都没有,这会儿已经正常人一样地站在那里了。
它走过去,还是没忍住问道:
“折阳,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折阳不再罚站,盘腿坐在了地上:
“我送了一把伞,替他死一次。”
“替死?”布偶猫惊呼,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前厅摆满的油纸伞都是用种在荆悬墓地旁的竹子制作的伞骨,这九百年,折阳谨慎小心的遵守着因果,帮一些人做一些他们无法做的事,报酬就是要他们供奉一把伞。
每一把伞,代表的都是荆悬,折阳就是打算用这些积攒起来的供奉功德复活荆悬。
内室里燃烧的蜡烛就是功德的具现化,每当有一个人供奉油纸伞,就会有一支蜡烛燃烧起来。
但不是所有人的供奉都能持久,感激的心情耗尽了、失约了、忘记了或是人死了,供奉都会停止,蜡烛就会熄灭燃尽。
可无论什么样的因果,都不足以让折阳替一个人死,天地规则不会允许因果被破坏。
折阳见布偶猫惊到浑身炸毛的模样,罕见的轻笑出声。
他很少笑,一笑起来让布偶猫什么都忘记了,只顾着盯着折阳的脸看。
可惜那笑太过短暂,很快就消失在折阳的唇畔。
他侧眸看向布偶猫,漆黑的眼底有金光流淌,他能看到一些人的因果过往。
“猫啊,功德攒够了。”
“我能看到,这个人命不该绝,他一生都在做慈善,救了无数人,我这回替死,不算坏了因果。”
“也托了他的福,得到了一大笔功德,终于是攒够了。”
“明天……明天我就去掘坟,复活荆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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