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游说的措词富有技巧,貌似善解人意的合理。于是她手挡车窗的无礼动作进而演变为一种略显激进的莽撞。
无礼惹人生厌。
但莽撞,情有可原。
江禧不确定自己这番说辞,能否打动这个冷性薄情的男人,只能赌一把。
“周老先生过世已经让奶奶过度劳神,您一定不想再因为阿风的事,让她烦心。”
否则以周时浔的身份,又怎么会大半夜亲自去夜场抓周锡风回家。
“麻烦您载我一起回去吧。”当她的眼神一下子软下,少女楚楚怜弱的委屈感就出来了。
最后,还会改口称呼他为,“大哥…”
少女的尾音落有近乎祈求的成色。
周时浔缓慢掀起眼皮。天色雾蒙,四处晦黯,他的眼色寡沉无度,唯有瞳孔深处折投一线冷光,如有实质般投向她,平静眸波下透出极具剖析力的危险。
江禧像被他的目光烫了下,心口微窒,手指也不自觉缩蜷,乌密长睫因他眼底的审量感而轻轻发颤。
周时浔的眼神实在骇人。江禧猜不透,于是就算心有不甘,还是迟疑着把手从车窗上拿了下来。
净透无瑕的玻璃上,留有她清晰凌乱的指痕。
一如女孩慌乱心跳的具象化透视。
算了,江禧疲惫转身,心里忍不住暗骂“姓周的没一个好……”
忽然,车门响起“啪嗒”一声。
截断她的骂句。
江禧迅速回头,双手扒住车窗凑了上去。
黑色玻璃挡住她的鼻唇,只露出少女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眸型笑弯似月弧,望向男人的眼波仿佛盈着两汪水般湿霭潮漉,惊喜的神情被这双眼演绎得生动欲滴。
“谢谢您。”她反应极快,自觉拉开门钻上了车,身姿灵活得像一尾游曳的鱼。
车内温度开得极低。
江禧刚刚淋过雨,衣裙被粘湿,从潮闷溽热的室外骤然浸入密闭冷气中,让她狠狠打了个寒战。
还没等她缓过来,一丝冷香猝然挤入鼻腔。
江禧顺势落眸下去,见到周时浔朝她伸手,懒漫摊开掌,食指略勾。
淡薄的冷茶香随他腕骨翻动飘开,侵袭她的嗅觉神经。乌木焚香叠烧出浅淡禅性的凉,清消冷感的欲,末尾混染冰寒料峭的玉龙茶调。
男人的嗓线浸泡在茶调香氛里,低磁发沉。
“车钥匙。”他说。
江禧却分心了。
前一秒耳边里飘过的是“车钥匙”,后一秒脑内闪过的想法就变成“他的手可真漂亮”。
男人手指关节精瘦削长,骨脂分明,指甲修剪得齐短干净。手背脉管线条利落蜿蜒,青筋凸起明显,张弛出非常浓烈的男性荷尔蒙魅力。
金属机械表链圈缠在他骨感有力的手腕,与鸢尾钻纹的袖扣交相折射名贵光调,冰冷,禁欲,名品美学般夺目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