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这男人很奇怪,明明董成春偷偷告诉她,这人是个没心肝的,对裴主任一点都不好,估摸着是个骗感情的渣男。
但为什么这一刻的难过又这么真心,他安静得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但整个病房里都快被这难过淹没过去了。
“原话是什么呢。”祁扬突然问。
邢明月一愣,她没想到自己出于对刚刚恢复清醒的病人的同情而好心改词,居然会被这人听出来。
沉默片刻,邢明月有些痛恨自己过于优秀的记忆力。
“‘叫他醒来后就离开禹城吧,走得远一点,裴贤为了他失去得够多了,请求他念裴贤几分好,后半辈子别再来祸害人’。”
她背诵完,自己都觉得这话难听,快步离开了病房。
祁扬脱力地躺了下来。
他没想到“造化弄人”这个词出现的时候,竟然是这样让他无力甚至觉得戏剧。
在他确定自己爱意后,不足十秒的时间内,他的爱人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让他再也找不见。
清醒后的余下半天时间里,祁扬办理了出院手续。他没能说服自己就这样听劝地放下裴贤,而是试图多方打探,他也不知道自己找到裴贤之后要做什么,也许只是因为亲眼目睹了裴贤躺在血泊里,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想要再见裴贤一面。
确定他还活着,确定他一切都好。
又或者只是很想念。
但最终也没有成功,就连祁晗被带去市局问讯之后的情况祁扬都了解清楚了,但裴贤其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凭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在这时祁扬才发现,他对裴贤的了解真的太少了。他甚至从来没有主动地去了解过这个人,以至于他来来去去也只能不停地打扰陈嵘、打扰董成春。
陈嵘和祁扬还是愿意聊几句的,态度也很平和,但是提起裴贤就沉默下来。
祁扬低了低头:“你们都不肯说,我没见到人,心就一直吊着。”
“为什么非要见呢。”陈嵘轻叹了一口气,他拿出烟盒,抽了一支发给祁扬,又拿了一直咬住烟嘴,刚准备摸口袋找打火机,咔哒一声,眼前亮起小火苗。
祁扬给他点燃了烟。
“一个人突然就这么消失了,消失前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见怎么安心。”祁扬垂着眸子动作熟练地将自己这支烟点燃,他身上还是穿着一件剪裁讲究的白色衬衣,窗外的自然光照射进来,白烟将他笼罩,看上去好像人也和眼前的飘渺融为一体了。
他维持着理智,以客观上也说得通的理由,合理化了自己十分想见裴贤的这个执念。
陈嵘叼着烟笑了一下:“错了。”
他看了祁扬一眼,数年来审讯的经验让他的这双眼睛有着能洞悉一切的压迫感。从前陈嵘觉得祁扬这个人身上秘密很多,看上去也与实际年龄不怎么相符,好像很老练似的。
现在他才觉得祁扬是个普通的小年轻,青涩到连自己的内心都看不明白。
“在路上看到有人出车祸,你会热心肠到跟去医院确保他的生命安全吗?”陈嵘问。
祁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咬着烟嘴没说话。
“你想说你和裴贤关系比陌生人亲近些?”陈嵘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