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脚步一顿,扭过头。
月光下,徐宴浑身湿透,本就白皙的肤色在寒气和月色下格外的通透清隽。他一双眼睛被四周的阴影衬得幽沉不见底,面无表情的模样显得格外凛然不可侵犯。柳月姗忆起自己在水下与他纠缠,不由脸一红:“小女姓柳,小字月姗。”
徐宴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端着碗筷踉跄地回到母子俩身边,火堆的火还烧的旺盛。他小心地将锅碗瓢盆放到一旁,解开了棉衣。这般冷热一交替,徐宴没止住浑身一哆嗦,打了个喷嚏。
裹着褥子的母子俩睡得深沉,谁也没因他这点动静惊醒。
徐宴往火堆里又添了些柴,将湿透的衣裳用枯枝撑起来,放在火边烤。他浑身上下就没有干的,棉衣因着沾了水也有些湿。左右丸子这有褥子,徐宴将身上衣裳脱干净,全撑着挂到火边烤。自身则赤条条地钻进褥子里来。
他靠的是丸子这边,被冰凉凉的人一碰,丸子激灵灵的一哆嗦。
不过她只是迷迷蒙蒙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是徐宴,嘴里咕哝了两句扭头又睡了。徐宴看她睡得这么死,一时间都不知是喜是忧。他实在是太冷了,一碰到火炉一样温暖的身子,都顾不上那点矜持直接贴了上去。
丸子睡梦之中推搡了他两下,推没推开不记得,反正冰着冰着又睡沉了。
次日破庙外天色大亮,丸子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被徐宴死死地扣在了怀中。寻常雷打不动五更天起身早读的人,此时脸埋进丸子的颈窝睡得深沉。
一旁徐乘风也醒了,正揉着眼睛打哈欠。丸子推了推徐宴,刚一触碰他才发现他没穿衣裳。浑身赤条条的贴着她,而且,身上烫得惊人。丸子心中一个咯噔彻底清醒了。身前的火堆已经熄了,火堆旁零零碎碎挂了一堆衣裳。
不用看,都是徐宴的。
丸子推了一把徐乘风,叫他先起身出去,自己则将额头贴到徐宴的额头上。滚烫的热度传过来,丸子诧异地挑起了一边眉。
这是洗碗掉水里了?冻伤寒了?
可想而知,因为徐宴发起高热,出发自然被耽搁了。
昨日那两个大汉已经走了。丸子出去骡车上拿东西时,旁边停的马车已经不在了。丸子瞥了一眼便没放心上,去车上拿了好些吃食和一些早早备上的药。
这时候充分就体现了她的妥帖和能干,若是没有她的先见之明,早早备上这些东西。徐宴就算不烧傻,也绝对够呛。丸子心中很是夸了自己一番,然后先煮了些易克化的吃食,将自己和徐乘风喂饱。顺手再喂了高热的徐宴喝粥,最后才煎起了药。
徐宴裹着被子昏昏沉沉喝着药。徐乘风知晓父亲生病,帮着丸子收拾碗筷。丸子在替徐宴收拾衣裳的时候,在他身边发现了一张叠好的纸。
回头看了一眼徐宴,徐宴神色恹恹,并无察觉的样子。
丸子自然地摊开扫了一眼,看到上面并不成熟的簪花小楷心里道一句果然。信没写多长,但还是字里行间还是藏不住婉转缠绵的味道。柳月姗先是郑重地表达了对徐宴救命之恩的感谢,而后细细地介绍了一下自身,着重表明身份,并表示将来一定重谢。
落款,姗儿。
丸子看到最后两个字,一阵牙酸。
她作势不识字的模样惊讶道:“宴哥,你看,这是一封信么?刚才在你衣裳上发现的,谁给的?怎么会放在这?”
徐宴将药一口喝下去,抬头。看丸子手里确实是一封信。将碗递给徐乘风,他伸出手便接了过去。信件展开,他上下飞快扫一眼便折了起来。
“信上写了什么?”丸子一副很好奇的模样,“是谁留在这的?”
徐宴将信件塞进袖笼,淡淡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丸子眨巴了眼睛,狐疑地看着他。
徐宴靠着墙合上眼睑:“昨夜去溪边洗刷碗筷之时,偶遇昨日那小姑娘落水,便顺手将她捞上来。她为表感谢,写下这封信。”
“这样?”丸子恍然大悟,“所以宴哥才冻病了?”
徐宴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然后紧闭上嘴便不开口了。
丸子在他身边蹲了一会儿,然后抱着衣裳走出去。徐宴将那封信又掏出来,目光在‘威武将军府’五个字上停留了一瞬。复又折起了信件,闭上眼睛。
他这一病,病了三天才能起身。若非丸子一早备有治伤寒的药,这么冷的天气,怕是要拖拖拉拉大半个月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