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从宫中出来,有些后怕,但又浑身轻松了许多,他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是向往权利的,因为权利是个很好的东西,可以号召一切,但是有的时候有的人或许比权利更重要。
他是做不到和方惟彦那样,权利和感情都兼备。
因为简凝初比起阮蜜娘来说,她没有什么权利欲望,她要的就是非常简单的生活。天底下,有人什么都可以拥有,有的人要一点就觉得尽够了。
他搜集过信陵侯夫人的罪证,世子的罪证,看着这一个个罪有应得,他就是半夜也笑出了声音。
“你们替我去预备喜服,然后送到庄子上。”
他注定是没有办法和她光明正大的成亲了,喜服上的折枝花是她亲自选的,盖头也是他挑了半天,无论如何,她说的很对。
自己曾经因为私生子进门,饱受磨难,难道也要让自己的孩子如此吗?
母仇已报,他对权利没有任何的恋栈了。
简凝初看到这些喜服很是感慨,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大概和这些无缘了,同时,又有心虚。
当时,她用计策说服顾望舒的时候,当时心里很爽,因为曾经那些她奉为圭臬的三从四德,其实就是个屁。什么男尊女卑,女子稍微有点出格,就会被认为很坏,男子却能肆无忌惮的做出伤害女子的事情,男子不管怎么坏,只要稍微做一点好的事情,就能被称颂。
古往今来,女人们安分守己三从四德,不见有人夸,都觉得是本份,男人们三妻四妾,稍微妾少点都被人称为是有德君子。
真是好笑。
但摸到这些喜服的时候,她又怅然若失,其实她也知道顾望舒心里总有柔软之处,而且对她有些特别,所以她才会如此有倚仗。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觉得自己窃据了这些,甚至把人家的姻缘都毁坏了,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她天天为别人着想,别人又何尝为她着想过。
如果她不这般,怕是一辈子当个禁脔,儿子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即便真的如顾望舒期望的那样做了妾,碍着罪籍,一辈子出不得门,孩子生在正室之前,又是个什么下场,说她自私,那她就自私一回了。
红枣笑道:“姑娘,这喜服可真好看。”
“嗯,好看。”简凝初含笑。
他们是在庄子上成的亲,虽然无媒无聘,只在椅子上放了顾望舒生母的牌位,但她依然穿上喜服,喝了交杯酒,进了洞房。
这辈子她以为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嫁人的了。
顾望舒看着娇美的她,本想一亲芳泽,但又看看她的肚子忍住了。
简凝初却主动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不知道孩子是不是心有灵犀,这个时候居然动了,她笑道:“可见时想爹爹了,你一来,他就和你打招呼。”
“那是,小家伙在你肚子里如何?今日一天你也累了吧?”顾望舒摸着她的肚子,心顿时柔软一片。
她们真的很像寻常的夫妻一样,简凝初想。
因为她有身孕,二人自然什么都不能做,甚至顾望舒还老实的搬来一张榻睡在旁边。
听说新婚之夜,龙凤烛是不能吹灭的,否则就是不吉利。简凝初刚躺下,腿就有些抽筋,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站久了。
顾望舒耳力很好,听到她腿抽筋,就立马过来她这里替她揉腿。
“多谢。”简凝初笑。
她没想到会有一天,顾望舒居然还会替她揉腿。
顾望舒摇头:“这也算不得什么,我听说方惟彦还会替其妻做月子食谱,我也抄录了一份来,等你顺利生产了,也按那个吃,不过那个时候咱们也许已经到南京了。”
南京?
简凝初不解的看着顾望舒,顾望舒点头:“我的大仇已报,若还留在京中,你们怎么办?况且我现如今已经不想再涉及锦衣卫的事情了,既然已经没了牵挂,我自去南京,正好我那里有一座小宅,只怕你嫌弃。”
原来他是这般打算的,简凝初笑:“我已经和你成婚,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就是想下贼船,怕也是不成了。”
二人哈哈大笑,似乎心又贴近了几分。
数月后,简凝初随顾望舒一道回南京,这次是皇上准允他卸职,但顾望舒走的很低调,他在京中没什么朋友,亲人也被他送进大牢,因此二人全程很清静。
别人乘船都着急,恨不得快些到目的地,简凝初却颇有兴致的看着窗外风景,顾望舒早已选好丫鬟仆妇在身边服侍,他如今虽然无官无职,但也是有些手中势力,否则真个平民百姓也不好混啊。
“太太,老爷来了。”下人来报。
顾望舒掀开帘子进来,他道:‘现下虽然已入夏,但江风大,你还是得披一件披风才是。’
“我知晓,不过,你还没告诉我,咱们在南京到底要做什么?”简凝初知晓顾望舒为了她放弃了官位,虽然她自己现在是名正言顺了,但总是十分愧疚,万一顾望舒到时候和她都穷困潦倒,又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