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影姐姐想当男人,她亲口?跟我说的。”
她也想当男人!
谢玄搁了笔,清冷的眸中涌动着无法形容的情绪。因为同样的话他还在另一个人的口?中听过,那就是他的母亲,先帝亲封的陇阳郡主。
那年他九岁,母亲提出与父亲和离。
父亲从来清正律己?,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他再是聪慧也不能理解明明看起?来相敬如宾的父母为何要?分?开。
他没忍住,问母亲为什么要?同父亲和离。
“因为我只想做我自己?,不是谁的妻,亦不是谁的附庸。”
这?是母亲的回答。
当然,那时的他依然疑惑,疑惑世间女子皆是如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为何母亲不想为人妻。
母亲看出他的不解,叹了一口?气,又道:“我生在王府,是世人眼中的金枝玉叶,所有人都说我此生必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他们却不知我三岁习武,八岁随我父王出征,十二岁已能领兵打仗。
男人能做到的事,我也可以。为何我要?与世间所有的女子一样,及笄之后嫁人,嫁人之后相夫教子。玄儿,你可知我的不甘。若我可选,我真想生而为男。”
后来他渐渐长大,慢慢明白母亲的不甘。母亲是外祖父的独女,若是男儿身,一则可继承王府的爵位,二则可领凤家军。
那么林四呢。
她为何也想当男子?
*
暮色四合时,儒园所有的下人都被召集到前院议事厅。
林重影赶到时,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各房各院的下人都在。最外围的是闲杂下人以及后厨众人。
福儿看到她,似乎想说什么,被身边的刘婆子扯了一下,赶紧转过头去不看她。众人看她的眼神,无一不是带着几分?探究和几分?了然。有人窃窃私语着,目光躲闪而八卦,却不约而同地让出一条道来。
她到了近前,只见?院子正中间的长凳上?绑着一个被堵嘴的丫环,旁边立着两位身高体壮的婆子。婆子们双手?执杖,等待着主子的一声?令下。
这?丫环她认得,是二房的春花。
魏氏坐在前面,面色不虞,旁边是林有仪。
除了林有仪外,其他几房的公子姑娘一个也不见?。林重影不加思索,直接走过去先向魏氏见?了礼,然后与林有仪站在一块。
外人眼中,她们是姐妹,也是一体。
春花被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声?,她慌乱乞求地看着这?边,拼命地摇着头,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魏氏严厉的声?音响起?,下人们瞬间安静。
“你们有的是府里的老人,有的是自小长在府里,我谢家的规矩你们也是知道的,最忌口?舌是非。今日府中谣言四起?,皆从此人口?中而出,为示惩戒,杖责三十,发卖出去!”
她没有说是什么谣言,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执杖的婆子动手?行刑,杖杖到肉,春花很快晕了过去。立马有人提着水桶朝春花兜着头泼下。春花被泼醒过来,杖责继续,如此几次反复,春花已是皮开肉绽,人再次晕死过去。
等到三十杖打完,婆子们将春花松了绑,一左一右地将人拖下去,血迹延在地上?,很快有人上?前将其清洗掉。
下人们散去后,林重影和林有仪姐妹俩被魏氏留下。
议事厅内,古色古香,幽兰之气袅袅不绝,一应布置雅致大方,却又不失庄严之感。唯一称之为违和的地方,便是桌上?的两支白玉美人瓶,且瓶子里各插着一只菊花。
魏氏不提方才之事,反倒与她们闲聊。
当然,对?于魏氏问的汉阳风土人情等事,林重影一问三不知,全是林有仪在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