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用手紧紧掩住面孔,“而我,站在门后,始终以一个观众的身分,不作一声,半晌,才明白过来,卧室不是一个舞台,房间里所发生的事,不是一场戏,于是我发狂似跑到邻居拍门求救,可是已经太迟,家母返魂乏术。”
见多识广,诊治过无数病例的心理医生也禁不住微微张大了嘴。
病人蓦然坐起来,长发散落在肩膀上,脸容苍白,“医生,我间接杀死了母亲。”
医生按住她,“不,不是你的错,她沮丧了有一段日子,终于钻不出牛角尖,走了这一步下策,你毋须责怪自己。”
病人额角冒出亮晶晶汗珠,闭上眼睛,叹息一声,她似镇定下来,忽然说:“哎呀,时间到了,我有事。”
医生说:“请留步,我想与你多谈一会儿。”
“抱歉,医生,这不是一个约会,我必须去接小女放学,我明天再来。”她匆匆离去。
“等一等。”医生追出。
病人苗条身影已在门外消失。
看护笑着对医生说:“上天有时非常公道,那么漂亮的人也有烦恼。”
医生无言。
病人离开诊所,神色渐渐平静,随便怎么观察,都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妇,并无异样。
她在小学门口接了女儿。
回家途中,在车上,那小孩子说:“今天是父亲逝世一周年纪念。”
“是。”
“我想念父亲。”
少妇答:“我也是。”
母女无限惆怅,紧紧拥抱,少妇默默流下泪来。
她们住在宽敞舒适的公寓里,傍晚,家务助理下了班,女孩独自在房间做功课,累了,在床上睡着。
深夜蓦然醒来,女孩走出客厅找水喝,大堂漆黑,她蹑足轻轻走过,
忽然发觉母亲卧室门底有一线灯光,呵,她也睡着了吗,要不要替她关灯?
女孩走近,把卧室门推开一条缝。
她为室内的情形讶异,只见母亲放下了漆黑的长发,身上只穿一件象牙色丝袍,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在水晶镜子里细细端详。
女孩这时发觉母亲的肌肤白得没有血色,压根儿没有生气,只见她轻轻站起来,对着镜子,缓缓脱下丝袍。
女孩站在门后偷窥,为这个情形迷惑。
母亲在该到那看上去是那么年轻那么美丽,她在微笑呢。父亲去世后,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过母亲的笑意,很多时候她不言不动,只是坐着沉思,女孩已学会照顾自己,不去打扰母亲。
站在黑暗中,七岁的她,静静偷窥,直至母亲熄了那盏小小的灯,她才轻轻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