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尽，良弓藏。”
我盖棺下定论：“功高震主，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点，从圣上选雍亲王而不是大胜回朝的魏子都来审理此案就可以看出来。
而且魏子都自己恐怕也有所察觉，否则不至于获了那么多封赏，还是黑着一张脸回来。
我虽不知他入宫之后发生了什么，但从一路上各种似是而非的阻拦就能看出来：有人不想他审理此案，有人不想他更进一步地权倾朝野。
后来的这些赏赐，不过是验证了我的猜想。
魏子都啊魏子都，你难道还不知道自己一只脚踏在悬崖边缘了吗？
你若是再插手此事，恐怕圣上的警告就会变成猜忌，一生荣宠就会变成盛极必衰。
方才与他争辩的时候，我恍惚间想起了五年前的另一次朝堂论辩，那时的我曾借着御史台之力指责魏子都的皇城司办案不择手段、恶名远扬，有损圣上和皇家颜面。
那一年，我说的也是这一句“不配为大梁一字并肩王！”，可魏子都和我一样年轻气盛，根本听不进去。
后来，是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让他们记住了这句话。
我只希望这一次，他能把当年的话听进去，莫要再行差踏错了。
周岩神色复杂地离开后，我望着梨花别院上方的暮色呼出一口气：想不到，玉京城这么快就要变天了。
暮色笼罩中的梨花别院更显色得清幽，这一间只有两进的房子，院中却栽着一棵巨大的梨花树，枯瘦遒劲的枝桠将一半房屋笼罩其间。
寒冬腊月，枝头一丝绿意也无，却有老梅树一般的苍劲，想来等到春日开花，应是一番盛景。
院中没有别的仆妇，我和胭脂只能自己动手洒水扫地、整理卧房、安置行李、烧火做饭。
好不容易用了晚膳，我看她脸颊肿得越发厉害，连忙把她拉过来上药。
“哎呀小柳娘子！你不用管我，这点伤明天就会好的！”
“瞎说！不用药怎么可能自己好，快点坐下，我给你上药！”
“别别别，我自己来，你仔细脏了手！”
“坐下！”
我又抬高声调重复了一遍，她才乖乖听话任凭我上药。
抹完一侧脸颊的药，她忽而开口道：“娘子，婢子瞧着，这些日子以来娘子真是不同以往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指尖稍作停顿，又继续给她抹药，语声不变地问：“哦？哪里不同了？”
“嗯……我说不清楚，就像今日，我还以为你会被魏王爷吓哭，没想到你竟敢顶撞他，现在想想真是后怕！”
“你不也一样，还后怕呢！”
我轻笑着调侃她，又找了个借口搪塞：“今日刚巧是在气头上，以后我俩都注意一些便是了。”
胭脂立即应下，一转头就又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和我说起巷子口的甜水吃食。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庆幸她没看出什么端倪。
想想也是，借尸还魂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我要提防的人，也只有多疑的魏子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