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他说不出口,汗珠一滴一滴顺着鬓角流下来,淌入衣领里。可是当他看到少年的眼眸,瞬间便迷失在那无边星河般的漩涡中,“我应该……应该取而代之。”
“如何取而代之?”
他循循善诱。
“我……我告发他!”
他的眼光倏地一亮,两眼发赤,闪着疯狂的光,“我有证据,我有他侵吞赈灾款的证据……这是大罪,他就会被革职了……到时候,到时候……”
“可是官官相护,你怎么告发他才会稳赢?”
“我去……我去找陈太守……他与郡守是死对头……只要,只要把账本交给他……他一定,一定会报复……”
“嗯。”
慕声立直身子,两手伸到背后,将头上的发带系牢,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去吧。”
地上的人失魂落魄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出走,眉宇间带着一丝偏执的狂喜。
“等等。”
那白色长衣的背影就踉踉跄跄地要走到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时,少年倏忽抬眼,叫住了他。他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眸光一闪,“回来。”
那人站定了脚步,像是个被绳索套住的傀儡,却兀自犹疑,脸上还挂着饿狼般偏执又贪婪的神色。
慕声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伸出右手虚空一抓,那人一下子就像被无形的绳索拖住了腿脚,一瞬间被拉倒,拖回了少年眼前。
他蹲下去,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醒醒。”
那人被打蒙了,下一秒,又露出疯狂的神色来,眼珠爆出了红血丝。慕声蹙眉,“醒醒!”
显然也是徒劳。
少年眼里的懊恼变作阴鸷,他的手忽然死死扣住地上人的脖颈,那人被勒得干咳起来,眼珠猛地突出,发出嘶哑的吸气声。
他有片刻犹豫。
“纪先生?纪先生?你在里面吗?”
远远地一道声音传来,慕声悚然一惊,一掌将纪德劈昏,回手一扣,将他整个人推进了床塌底下的狭小缝隙中,伸手飞快地放下了床单。
凌妙妙推门进来。西厢房门未落锁,因为方位不好,位置又偏僻的缘故,室内总是潮湿又阴凉,似乎要将整个房间与阳光隔绝开来。
纪德没带账本,不是去告状的,他不能平白消失在郡守府,肯定有一个去处。
府里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只剩下这间房。
巧的是,黑莲花正在六角凳子上坐着,一个人对着这阴森森的空屋发呆。
如若这样也是巧合,就真当她凌妙妙是傻子了!
凌妙妙向背后做了个手势,示意灰衣的阿意退开,她一个人进了屋,反手关上门:“慕公子好兴致。”
“你来这里做什么?”
慕声的声音稳当当,的听不出情绪。
妙妙挑了挑眉:“我在自己家里,爱去哪里去哪里,倒是你……怎么有闲心跑到西厢房里来思考人生?”
“阿姐上一次睡在这里,落下一根钗,我替她来找找。”
慕声垂下眼帘,看不清神色。
“哦,钗是不好找,大活人可就不一定了。”
妙妙压抑着心中怒火,“我们郡守府丢了个姓纪的先生,不知道慕公子见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