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辰传舍大门紧闭,想必店家早已入了梦乡,可桑仕秾既不扣门也不叫人,只是打了两声啸指。
那紧闭的大门便斜开了一道门缝,桑仕秾递进一枚铜节,那客舍小吏验过之后便将门大展,迎了众人进来。
熙宁同赵侯走在最后,几人皆是不言不语,只管低头行进。
这传舍小的抹不开脚,不过却很干净的模样,若是平时大概是招待士族一级的落脚处。
那传舍小吏另又拿出一铜节递给桑仕秾,“便是这两间。”
几人似乎相熟,对这里也不陌生。
除了熙宁,剩下三人皆是功夫好手,需轮流守夜,赵侯看看尚在四处探看的熙宁,语气不容置疑,“咱们一处。”
熙宁心里早有准备,道一句,“是。”
从前也多是如此安排,赵侯像带着随身的物件一样带着她这个“小弟”,二人大多时候都是焦不离孟,无怪熙宁会依赖他。
这附近静谧地吓人,一路行来,连狗吠之声都不曾听到,可见此处荒无人烟。
熙宁心中隐忧渐升。
庐舍中陈设简单,墙边砌着半人高的土炕,燕国地处北方,不比赵国温热,若是不烧土炕怕是冬天便要难捱了。
熙宁将包袱搁到低矮的木禁之上,取了燧石打火点灯。
“今日修整,明日早些时候再上清水河那边瞧瞧。”
清水河畔是当地有名的庙市,逢月中会有小贩来此集会,不过多数都是菜市,稍大一些的物件皆需要再奔袭三十里地到中谷屯采买。
第4章
熙宁只是收拾大衾,并不接赵侯的话。
赵侯解衣时瞄了眼熙宁忙碌的背影,今日她似乎格外的话少,“不问孤要买什么?”
熙宁扫了扫褥上几条蜿蜒的褶,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赵侯看到这动作,觉得有一丝奇怪。
他营里粗枝大叶的兵将见多了,给他整理铺面,莫说是几条褶,曾有一次在褥子下丢了一颗核桃,他倒头躺下去,屁股差点硌成四瓣,熙宁这样细致的确实是少数。
他也喜欢看熙宁这个细致的劲儿,心里没由来会觉得踏实。
不过还来不及细想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单单只是觉得熙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一直在同自己闹着别扭。
“自你入营那日孤便说过,你在营中若有不满,孤皆可替你解决,此言如今依然作数。”
他只着寝衣,织锦质地,难为他在外带兵之时依然带着这样贵重的衣物,那份金尊玉贵养出来得讲究自然是印在了骨子里的。
熙宁满腹愁怨地望了他一眼。
她已经扭头回去继续做事,只赵侯被这清澈如一泓溪水的眸子震了下。
他不由自主凑了过去,仔细看她好看的眉眼。
熙宁同他往常接触之人很不相同,因他年少继位,自做公子之时便要学着如何为君如何治国,国政大事难上手,身边辅佐的太傅与重臣大多垂垂老矣,他连一刻也不敢松散,只熙宁一个少年公子陪着,叫他难得轻松。
他看着她那么年轻,又稚气未退的模样,“昨夜脸上的痕迹似乎消了。”
到底是年纪小,这种细小伤口好得格外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