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账目送到阎让和杜如晦手中，上面记载着的每一笔都精确完整，没有半点遗漏。
他们熬夜看了一宿，又去看了李澄明送来的那账本，顿时气笑了：“知道他不安分，但在太子殿下眼皮子底下都敢这么嚣张，是真的不怕死。”
原定由工部牵头的铺子和李家的各占一半，彩陶所得除去本钱，工部七分李家三分，对于任何一家都是巨大利益。
但看账目上有些不对，定然是这李澄明开的铺子竟比原定的还多些，只是把这次的大头都给了工部，好营造假象。
短暂的吃亏换来长久的发展，他可真是会算账。
账目按照发现端倪的部分处理好，傍晚便送上了李世民的桌案上。
张阿难在殿外正训斥不懂事的小太监，忽听殿内一声爆裂脆响，登时一个激灵，连忙掀开帘子进去。
地上的茶水和碎瓷片落了一地，近前的烛火熄了大半，光影割据如阴阳交汇，气氛沉郁。
平日常温和待人的天子李世民站在御案前，脸色黑沉，半张脸笼罩在黑暗中，扫过来的目光中杀机乍现。
“陛下！”
张阿难悚然一惊，连忙跪地伏首，身后一众宫女太监也随着纷纷俯身，不敢直视天子锋芒。
李世民脑海中还浮现刚刚那账本上的内容，深知李澄明的依仗是身后的五大家，他忽然扬手。
“刺啦”一声，剑锋映出雪亮冷光，被誉为“七星龙泉”的天子剑骤然出鞘，无声的死寂蔓延开。
他忽然道：“自执剑之日已有二十余年，龙泉陪朕平乱党、定玄武，曾随朕单枪匹马救高祖于危难。如今，也该为朕除世家之患。”
那语气太冷，仿佛下一刻，龙泉剑就会横亘在李澄明的脖颈上。
张阿难出了一身冷汗，他盯着压力，迟疑着开口：“陛下，如今时机未到，贸然动世家，恐怕……”
后半句话他没敢说，但李世民也知道。
五大家有名望、财力、野心，他们会反。
李世民冷笑一声：“那就让他们造反，阖家上下妇孺老幼一个不留，朕就不信，杀不尽他氏族野心！”
满殿沉寂，宫人们谁也不敢出声。
“阿耶？”
李世民愣了一下，回过头只见李昭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门口，正扒着门往里面看，白茸茸的一小团，可怜可爱。
他不知道刚刚自己那些毫不留情的话让孩子听到了多少，怕吓着她，把龙泉剑放在御案上，伸手：“阿宁，过来。”
李昭宁听他喊打喊杀，竟也不怕。
她欢快的跑进来，一下子扑进了李世民的怀里，声音有点闷闷的。
“我听阿姐说，李家是不是要跟吏部抢钱啊？”
这倒也不错，李世民点点头。
谁知六岁的李昭宁却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拉开一些距离，盯着他的眼睛，还没褪去婴儿肥，却已经有了她母亲的宽和仁厚。
“不能打的，如果又要打仗，百姓就吃不上饭，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