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之内,尸臭与尘土气息弥漫,宋璟从柳纤纤怀里转回头来,用帕子捂住口鼻,瑟缩道:“我、我来确认尸体?”
“对,你是长公主殿下的夫君,不是你来确认还有谁来?”霍文仲点点头,把距离女尸最近的位置让给了他。
宋璟头皮发麻、浑身打着摆子,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
我看着他随时都要晕倒的模样,忍不住鄙夷道:“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武将,只是辨认一具尸体就吓成这样子?”
“那等你真正看到我的尸体时,岂不是要被吓得屁滚尿流?真是没用!”
说话的档口,宋璟已经靠近长台,草率地看了一眼尸体,便忙不迭地点头:“对,是她,她就是梁霜雪。”
“不对,她不是。”
“什么?”
我气得一瞪眼,但这阵气愤又很快被震惊给压了下去,转向魏子都:“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我?”
霍文仲等人也和我一样诧异,纷纷询问魏子都:“魏王爷,这,这又是何以见得?”
“好奇怪呀!宋郎这位当夫君的都确认了,魏王爷怎么还能说不是了?难道王爷对长公主殿下的了解比宋郎还要多?”
“对啊,难道你对她的了解比我还…咦?不对啊!”
宋璟眼神一变,像是想起了一桩往事:“你明明和她敌对多年,怎么偏偏对这件事记忆深刻,难道你还对当年的一切耿耿于怀?否则我都说了她是梁霜雪,你干嘛还要和我唱反调?”
“宋璟,你想得未免太多了!”
魏子都丢下白布,拍拍手,冷睨着他:“本王倒是更奇怪,你明明是她的夫君,也知道当年的一切,怎么会不记得她颈后的旧伤疤?”
“咦?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
我更加诧异,下意识反手去摸脖子后面,那里有一个梅花形的旧伤疤,即便母后和姜姑姑年年为我研制祛疤膏,也始终不曾退去。
这个伤疤,是我十五岁那年不小心摔下万兽园鳄鱼池留下的。
大梁原本并没有鳄鱼,唯一的那一头是二十年前交南国俯首称臣时进贡的。
或许是水土不服的原因,那头鳄鱼非常凶悍吓人,万兽园的奴仆们每次要下鳄鱼池去喂食物都是一桩苦差事。
那年早春,我大着胆子下池子去看冬眠中的鳄鱼,没想到恰好遇到它从冬眠中醒来,腹中正饿得厉害,一巴掌拍在我的后颈,将我拍打得昏死过去。
后面的记忆便十分模糊了,只隐约记得是宋璟把我从池子里抱上来,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求我不要死。
我与他青梅竹马多年,自然认为他是喜欢我的,等到伤疤好了之后,他也顺理成章地向父皇求娶了我。
可是这些过往,魏子都怎么会知道?
虽说他出身于万兽园,但那一年他已经进入皇城司任职,断然不可能去那个偏僻又充满不堪回忆的地方。
难道他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旧伤疤?是啊!我想起来了,长公主殿下还未及笄时,确实掉下过鳄鱼池留了疤痕!”霍文仲连连点头,凑到魏子都身旁,仔细看了看女尸颈后的那块皮肉:“确实没有,那这具尸体便不是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