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都竖起一只手，自然有手下去找出来，他又继续发问：“和宋璟认识几年了？”
“四、四年。”
“他经常来？这么小一家医馆，能赚得盆满钵满，受了他不少照顾吧？”
“魏子都！我警告你不要诱导他回答！”
那一头的宋璟立即从椅子上直起身，一脸紧张。
魏子都的侧影俨然不动，眼角一瞥，锋利如刃：“本王没问你！”
“宋将军，稍安勿躁！”
霍文仲也按住他的肩头，宋璟吃了个哑巴亏，只能停止反驳。
这边厢童大夫在魏子都的“友好”提问下，逐渐敞开心扉，一五一十地交代起来：
宋璟从四年前开始来这里买药，为军中添置药材是个废柴，自己为此确实孝敬了宋璟不少。
后来他带了一个高挑的蒙面女子来，指名要一种叫“安然香”的安神药，进货的路子是他们提供，只在这里暂存。
因为他们要的数量不多，就常常赊账，一年到头才结算一次。
不过这种药效果不错，他见有利可图便偷偷进了不少，私下售卖。
今年的药钱因为打仗迟迟未给，他前几日去讨要过一次，还以为宋璟是想要赖账，才会带人来医馆闹事。
没想到……
“没想到这安然香就是曼婆香？”魏子都嗤笑一声，转头看宋璟：“故事编得不错，宋将军怎么说？”
“一派胡言！什么高挑的蒙面女子？根本没有那样的事！”
宋璟义正词严地大喊起来：“都是他胡编滥造的！是他污蔑我！他……”
“王爷，账本找到了！”
宋璟的语声戛然而止，虚着眼瞟了一下，便悻悻闭嘴。
魏子都也没再理他，和霍御史翻看起账本，二人皆是一言不发，面色也越来越严肃。
薄脆纸张轻轻翻动，大堂中气氛凝滞，像是有无形的积雨云压在头顶。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投过去好奇的目光，只有宋璟沉思片刻后，就再度挺直后背、平视前方，做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我年少时最喜欢宋璟这种目不斜视、不流于俗的模样，以为端方君子就应该如此。
可现在看到他的模样，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宋璟，别演了，你没发现周围的人都在好奇那本账本吗？”
“只有你是例外，你是真的被他攀咬了？还是打定了这个主意？”
方才他沉思时，眼瞳左右乱动，手在袖子里暗暗攥紧。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认识他多年的我知道，他这是心虚的表现。
我半是怀疑半是怜悯地看着他的发顶：“宋璟，要不然你先开口招了？那个蒙面女子就是柳纤纤吧？”
“你到现在都不说，难道是为了她？”
“你要是先开口，还能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和名声，难道柳纤纤对你来说就那么……”
“宋璟。”
我的忠告还未说完，魏子都突然开口了，修长的指尖停在账本某一页，声音喜怒难辩。
宋璟浑身一震，后背神经质得绷紧，转头时，眼底有警惕一闪而过。
我柳眉微皱，心中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这件事或许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