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二月初二，玉京城里家家户户忙着庆祝龙抬头。
我好不容易从柳霜雪清一色的月白衣衫里找出一件藕粉色的披风，戴上玛瑙耳坠，用雕花银簪挽起乌发，带起帷帽出门去。
一路上，胭脂都在新奇地东张西望：“娘子你闻闻，好香甜的味道！甜水铺子都卖起了龙须面诶！”
“哈哈那个小孩剃的头好有趣啊！”
“娘子，娘子，听说州桥那儿晚上还有……”
她猛地止步，收住话头，差点没撞到我的后背上。
“我知道，”我看着眼前连绵如云的招魂幡，木然回答：“州桥夜市有舞龙。”
满大街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喜气满满，只有长公主府是个例外，似乎连春风吹到这里都寒冷了几分。
府邸内，长明灯煌煌赫赫，诵经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声夹杂在一起，听得路人都于心不忍：“可怜啊！谁能想到长公主殿下就那样没了？听说连凶手都没抓着，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谁说不是呢？霍家不也这个模样，连捧牌位的人都快没了！不过这府里怎么没见到驸马爷呢？”
“听说驸马爷悲痛过度，入京之前就病倒了，果真是恩爱夫妻啊！”
悲痛病倒？
恩爱夫妻？
我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唇角一片讥诮，别的夫妻或许会如此，但是宋璟绝对不会如此！八成是在装病博取同情吧？！
“娘、娘子…我们要不要也去祭拜一下？”胭脂看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的拳头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还是无力地放下：“改日吧，今日另有要事。”
说完，我调转脚尖，走向相反的方向，胸腔里空落落地疼。
现在进去，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告诉我的所有人真相，然后拉着重伤未愈的将士们、悲痛欲绝的亲人们一起下地狱？
还是等着看这些人里有几个会像宋璟一样背叛我？
不，这充满猜忌怀疑和悲痛仇恨的地狱，还是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我会把该死的人拉下来！
穿过州桥，一路往南走出朱雀门，热闹的朱雀大街上有一座雕梁画栋、红墙绿瓦的高楼格外显眼。
玉京明月楼高五层，楼后湖边还有几间清雅小院，楼上飞檐悬铃，微风中铃声悦耳如天籁。
“娘、娘子…”胭脂张大嘴上下看看：“我们真要进去啊？这…可是青楼啊？”
“谁说女人不能来青楼的？再说了，难道燕云明月楼就不是青楼？”
只不过比起燕云的仿冒货，这里才是正儿八经的天下第一楼。
两句反问直接把胭脂问懵了，我轻笑一声，抬脚就往里面走。
楼里花香扑鼻、装饰陈设古色古香，从脚下的织金地毯、到花梨木的桌椅、再到墙上的书圣墨宝都十分考究，一楼中央的舞台上还有一名老者在说书。
乍一眼看去，这里反而更像酒楼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