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公主…”仰面躺在地上的霍文仲指尖微动，低声呢喃。
我浑身一震，从泪水中抬头看他：“霍二叔？你看的到…”
没等我说完，他又是一声长叹：“长公主殿下，老臣无能啊…”
我顺着他无神的双眼，抬头看向暗淡的天空，大火烧起的黑烟已淡得快要看不清，风一吹就消散在西边天际线。
他明明看不到我，但他确实是在对我说，对着他记忆中的那个我。
远处的交战声和大火爆料声渐渐平息，越狱的土匪海盗死的死、伤的伤，全部被关押控制起来，我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一切是谁做的。
片刻之后，魏子都和其他人聚到奄奄一息的霍文仲身边，可周围却比刚才更加安静。
他伸手过来的时候，姜姑姑误以为他要扶人，连忙按住他的手背：“魏王爷别动，霍大人已经脉尽碎，这样躺着还能好一些。”
魏子都默不作声地摇摇头，另一只手将尚方宝剑放到他身侧，看着他涣散浑浊的双眼道：“霍老，我来晚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所有的抱歉和感激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因为霍文仲已经听不到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声音微弱地继续念叨：“殿下…老臣…无能啊…不能为你…报仇……”
“不，霍二叔你别说了！”
我拼命摇头，泪珠胡乱洒了一地：“别再往下说了！不说话，好好养着，一定会好起来的！”
“有话咱们以后再说好不好二叔？咱们还有好多兵法没能讨论呢！”
“姜姑姑，你说是不是这样？霍二叔会好起来的吧？你说啊！你说啊……”
姜姑姑自然无法做出回应，围在周围的人都是一脸哀戚，有不少人在悄悄落泪。
我已经哭不出声来，只能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听着霍二叔一遍遍念叨同一句话，看着他胸廓的起伏越来越微弱。
姜姑姑于心不忍，抹了抹泪凑近他耳边柔声低语：“霍大人，您还有什么遗愿未了吗？”
“遗愿……我要和清儿、凌儿葬在一起……”
“还…还有，为长公主殿下复仇！”他突然怒目圆睁，右手高高伸向天空，像是要抓住什么并不存在的东西。
说完这一句话，他的胸口就停止了起伏，姜姑姑探了探他颈侧，两行眼泪滚滚而下：“霍大人走了呜呜呜……”
“霍大人啊！呜呜呜！”
“霍二叔！”我扑到他身上，抓住他的手嚎啕大哭。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名亦师亦友的老人还在为我操心，而我却什么都无法为他做。
我哭地肝肠寸断，眼前一片模糊，胸口到喉咙口火烧火燎地疼却无法停止哀痛。
众人尽数低头掩面哭泣，哭声震天之时，我瞥见魏子都抬起手，穿过我的手，紧紧握住霍文仲伸向天空的手。
他没有掉一滴眼泪，我听到他沉痛又郑重的承诺声：“霍大人，本王答应你，一定为她报仇雪恨。”
我浑身一震，抬头时看到我们三个人三只各不相同的手，跨过时空紧紧握在一起。
这是我第一次碰到魏子都的手，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何没有落泪，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