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悬空木栈道,可以瞧见下面的寺院屋顶,深青色的瓦片在僻静山崖间层叠而下,隆冬时节,枯枝嶙峋,石间偶有香火青烟,别有一番禅意。
她猜师兄方才应是有意支开纪敏之,毕竟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不太安全的奇斑蛛。
而且,奇斑蛛为何会躲在江大人的麓园?是巧合吗?
然而才走两步,师兄突然回头看她,他的眉心皱了起来。
“我们也许得快些走。”
他探手过来牵住她,语气有些沉肃:“我能感觉到,它好像受了不小的伤。”
受伤?柳千千心中微惊,明明昨晚它还在对他们暴起攻击,行动间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怎么突然就受伤了?
而且看师兄如今有些急促的脚步和隐含焦急的面色,这伤许是有性命之忧也不一定。
他们顺着悬空木栈道走到尽头,果然看见了一处崖壁之后的奇景。
这居然是一间……巨大的暖房。
似是盖了格外薄透的透明琉璃砖瓦,阳光可以直穿而过。
暖房内是此时西平难得一见的绿树成荫,而在树荫下,似乎时有纤巧影子轻盈掠过。
那是……鹿?
柳千千有些讶异。
不过很快,他们的目光落到了巨大暖房的左边,似是一处有些封闭的宅院。
她如今也能大致有所感应,昨夜的那只奇斑蛛,就在里头。
***
“不要大意,”师兄牵着她,语气严肃:“虽然它应已是重伤,但你切记不可掉以轻心,一有不对,马上用符咒。”
柳千千点点头,跟着师兄继续贴着院墙往里,他们如今能透过半掩的门缝看见院中全貌了。
只这处院子与外间流光溢彩的琉璃暖房不同,瞧着十分质朴,仅像是寻常街巷里的民宅,灰泥青瓦,院中一口井,院外便是后头的一片云杉树。
这处院子和麓园里处处精细的精致似是并不相衬。
不过柳千千很快就没心思想这个了,待他们跨过院门再慢慢向屋里走时,她已经能听见属于奇斑蛛那种独特的哀鸣。
尽管已经小心收了力气,但此处门窗老旧,推开门时仍有“吱呀”一声响。
甫一跨进门,柳千千就看见地上拖出的青蓝色痕迹。
这是……奇斑蛛的血?
她眉心紧皱,随着师兄的眼神示意,绕过一处蛛网尘结的屏风,就见昨日的那只奇斑蛛正缩在墙角。
它身上有很多青蓝色的血迹,足上的银色斑纹几近黯淡消失,那双巨大的复眼盯着她,却似无神。
这形容,实在不太好。
柳千千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哀伤,她慢慢走近,对方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那些青蓝色血迹并不似外伤。她记得奇斑蛛的脏器几乎都是浸泡在血液里,因为它没有闭环的血管循环,而如今这么多血流出来,它……
走近后,她再次试探着抬手去碰,奇斑蛛似乎连动的力气都不剩多少了。
它的甲壳比昨日还凉,那些黯淡的银色簇毛也有些发硬。
即使柳千千再怎么迟钝,也明白此时已是……
“对不起,”她的语气有些低沉,不知为何突生一股心酸愧疚。
奇异的,对方像是听懂了她的这句道歉,只颤了颤前肢。
心中一痛,柳千千闭上眼睛,察觉到自己能看见的画面比昨夜更加清晰了。
她意识到,这或许是奇斑蛛用最后一点力气想要留给她的信息。
似乎依旧是此处僻静院落,奇斑蛛正在日夜辛劳地吐丝织网,它看起来似乎在织就某种……丝网袋?
但她很快明白过来,那是用来盛卵的卵袋——因为奇斑蛛产卵了。
只不知为何,突有刺激性的情绪疯狂介入,画面一转,她再次来到了那处昏暗穴道,这次她看清了往来的白衣人手上似乎都托了个拳头大小的陶罐,正一队队往洞穴深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