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嫣红自在开了满园,阳光跳跃于花枝间,树上鸟雀吟唱,几间排列并不整齐的屋子掩在花木扶疏后,风吹过时隐隐可见。
这里,万物都自由。
奇怪,只是一个院子而已,庾乐看着却不禁湿了眼眶。
她懂这座园子设计者的意图,而后者也一定会懂她为何感动。
一人自繁花深处踏着斑驳碎影而来,高高束作马尾的青丝与月白色衣衫随风轻动,腰侧一把白玉佩剑。
头顶叶间闪动的阳光令他的眉骨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唇角微微上扬,含着一抹颇为不羁的笑意。
庾乐几乎是看见他的一瞬间就确定了他就是这座园子的设计者。
自由随性,慵懒松弛。
但,他应当并不是李白。
“明日兄,你又找我何事?每次都专拣我写诗的时间来,你成心的?”
那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增添了几分生动的色彩。
“对不住了太白兄,这次是真有重要事情。”陈曦笑着迎了上去。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真是信了你的邪了。说吧,何事?”
“不急,这位予乐小娘子来找你,”陈曦转身介绍庾乐,“我看她与你年纪相仿,想是你的追求者,正好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同她也算得上有关,便带进来了。”
那人看见庾乐后明显愣了几秒,迟疑片刻,说:“娘子可曾回过家?”
庾乐想起早上周娘子所说的救了她的少侠,便道:“莫非早晨是郎君救了我?”
身前人点了点头,示意她和陈曦在石桌前坐下。
“多谢郎君相救,”庾乐道,“我确实不曾回去。方才听陈郎君唤你太白兄,可我看郎君并不很像是我所知晓的李太白,不知郎君的‘太白’是哪两个字?”
陈曦抢先道:“国泰民安的泰,白璧无瑕的白,这便是泰白兄的字,他名为司砚。泰白兄喜好李白的诗,因此取了这个小字。”
说罢爽朗一笑:“原来予乐娘子寻找的并不是泰白兄,而是李白啊。抱歉,我误会娘子了,娘子千万勿怪。”
这时李司砚说了声失陪就向前院去了,很快又回来,抬手拍了一把没个正形跟庾乐瞎扯问她可有婚配的陈曦:
“你要说什么就快说,说完同我一起送予乐娘子回家。”
陈曦这才正经了点,道:“今日我像往常那般一大早就去你家找你一同去沣河畔练剑,结果你居然先去了。
“这可真是少见,平日都是我硬把你拉起来的,怎的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一高兴就坐下来喝了碗茶,就听你阿耶和阿娘说什么……算算时间也该为你操办婚事了,你说这事儿大不大?”
李司砚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无语。
庾乐就快绷不住要笑出来了。
“泰白兄你怎的不说话?”
“……我知道了,多谢明日兄告知,”李司砚咬着牙对陈曦笑了一下,向庾乐道,“予乐娘子,走吧,吃点东西,方才我已叫人准备好了。”
陈曦在二人身后大声说:“泰白兄,你为何这般平静,你不应该立刻回家向姑父姑母表明你不急着成婚吗?不是,你这反应不该是这样啊泰白表弟……”
三人在陈曦絮絮叨叨的声音中到前厅坐下时,一位衣饰华丽的娘子冲进了酒肆,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
李司砚起身迎客,那位娘子却越过了他,急促地跑向刚刚拿起一块胡饼的庾乐,将她抱进怀里,顷刻间泪如雨下:
“乐乐!你怎么就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了呢,阿娘同你阿耶还有小妹都找了一上午了,可找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