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上前走了几步到了窗前的妆案边,其上摆着一面鸾鸟纹铜镜,另还有一个黑漆嵌螺钿妆奁盒子,她拉开一看,里头放置着一些金银首饰,样式过于夸张都不是她喜欢的。
看着样子家中应还是有些钱的,怎会只吃得起馒头,又是怎地她穿金戴银,父亲母亲荆钗布裙?
想到爹娘贯来娇宠她,一直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用,苏棂玉缓步走到院中。
院子还是祖父在桃源镇置办的,她记得院中原先种植着许多花卉,如今换成了瓜棚菜果,还搭建了一些柴棚鸡舍等,里头一些小鸡仔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俨然一幅农家景象。那中间的泥巴地还有一片焦黑。
她沿着屋檐走着,门上皆贴了大红的“喜”字,也不知何来之喜。然后步入正中的堂屋,瞧见屋中景象不由得大骇,原先的黄梨木雕花太师椅怎的都换成了农家最寻常的长椅板凳?另外那方桌之上祖父最喜的青花玉壶春瓶何去了?
墙上的字画对联等物全都不见踪影了,连一众丫鬟小厮也不见一个。
转身回来,却又一滴雨砸在了她的脸上,这堂屋屋顶也漏雨吗?
苏棂玉突然掩面痛哭,突然问紧跟她其后的苏父苏母:“爹,您跟大伯不是亲兄弟吗?大伯他们好狠的心啊,分家之时竟然没有给我们二房留一点点家财,害得我们过得如此凄惨。”
“不行。”苏棂玉往屋外而去,“我得去找大伯说道说道,太欺负人了。”
“你回来!”苏父拦住了她。
苏棂玉愣愣转头看向苏父:“爹,咱家也不能这样任大伯搓圆捏扁啊。”
苏父苏母弱弱道:“可咱家家产不是你败光的吗?”
苏棂玉讶然:“什么?”
“你不记得了?”苏母上前摸了摸苏棂玉的额头,想看看是不是烧糊涂了。
苏棂玉摇头。
苏家一颗心提了起来,瞧着她还是认得家里人的啊。
“你今岁几何了?”苏母跺了脚,急道。
“不是刚及笄吗?”苏棂玉底气略不足。
“我的傻孩子,你今年十七了!哎呀哎呀,我的天爷呀!咱家棂玉怎么惹你了,至于降下一道雷给我女劈到忘事吗?”苏母突然指着天破口大骂。
苏棂玉懵了,一觉醒来凭空长了两岁,还把家业败光了。等等,不仅如此她还被雷劈了???
此时一个年轻妇人恰好从一旁的厨房走了出来,她袖子用一青灰色攀膊束着。
那妇人本想往西厢房而去,却瞧见苏棂玉正在堂屋中,看那堂屋景象,她心里也堵得慌,本以为嫁了一乡绅之家日子会好过些,哪想到如今除了房子住得好一点,竟还不如她娘家条件!
她快步走了进来,指着苏棂玉没好气道:
“你醒了?这回醒了可能好好做个姑娘家的?这家里大半家产不是被你吃完的就是赌完,你听嫂嫂一句劝,浪子回头,再别赌钱了,你看你这两年赢过几回?”
“你也瞧见了如今这家里情况,简直是坐吃山空!祖父经商的本事没人学会,农田里的事情咱们也不会,大伯瞧见你这副赌徒模样也是早早地收拾包裹躲到城里去了,生怕你找他要钱。”
“再赌下去你干脆给我们全家都卖了换银子得了,也不知你在外头有没有欠债,可怜你一岁多的侄子都未享受过一天好日子!”
苏棂玉闻言心中又是一阵惊涛骇浪,这是在说她吗?她流连赌坊以致败光家业?
她不禁反驳道:“我怎么可能会去赌坊?”
闻言,云娘气笑了,拉了拉一旁苏子珩的衣袖,“瞧瞧,这就是你的好妹妹,敢做还不敢认了!”
苏棂玉又去看其他人,触及眼神,苏母苏父以及苏子珩和苏槿儿都齐齐点了头。
苏棂玉略微提高了声音:“这怎么可能?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
忽然之间她止住了声,想到了方才将醒不醒之时脑海里的那道苍老声音,见她被孤魂野鬼附身……
苏棂玉忽觉背后一阵寒意,急急问道:“娘,你方才说我被雷劈了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戌时你走到院中,忽然就起了乌云,紧接着就是轰隆的雷声交织着闪电,当场就把你给劈晕过去了。”苏母瞧她这样子心里也是一阵惊疑不定,莫非这孩子真忘事了?
闻言,苏棂玉的身体微颤:雷……她忘了这两年的事,以及那声音说有孤魂野鬼附了她的身,还有这期间她做下的荒唐事,屋中那些与她喜好完全不一样的物什……
苏棂玉忽地跌坐在地,脑中思绪繁杂,垂眸间又瞧见了左手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白玉镯子,她脑中轰隆一声,以为是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睁眼去看,那白玉镯子仍挂在她手腕上。
思及那声音曾说还另外赠了她一个镯子,可是眼前这个?
苏棂玉再不信鬼神之说心中也还是越发肯定了这个想法:
这两年的她不是她吧?她怕真是给鬼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