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医生护士们换班休息。
“中谊医院”是后来有的名字,原本也叫北科大附属第一医院,有神经外科和精神科等王牌科室,占地面积大,在职医生多,所以食堂、休息室、咖啡店一应俱全。
黎幼听端着餐盘走在食堂二楼,夜班多是自助,只开少数几个窗口,自助的价格比窗口打菜便宜而且排队快。
她夹了两只蜜汁鸡翅和几个柠檬虾,蔬菜选了黄瓜条,刷卡前还在冰柜里拿了一个现制的酸奶冰,芒果口味的。
夜班自助不限所拿菜品数量,规定的价格是10块钱一顿。
“黎医生,这里。”
黎幼听在消毒箱里拿餐具,转身寻找这道声音的来源,是住院部护士站的钟漫,她帮忙占了餐厅座位。
“你一个人啊?”黎幼听道了谢,坐下。
钟漫把油醋汁倒在碗里,搅拌开,“嗯,今天住院部挺忙的,有好几个上了年纪的病人需要仔细观察,我先过来吃饭,待会再去换她们的班。”
黎幼听点了点碟子里的柠檬虾,问:“你吃这个吗?”
钟漫摇头,举起叉子,尖头上戳着翠绿色的生菜和苦苣,“最近减脂期,还是克制一点。”
黎幼听分了几只虾到她碗里,说:“虾肉是优质蛋白,热量又不高,夜班很容易扛不住的,住院部又有那么多病人,疲劳加内分泌紊乱,再减脂身体都要垮了,你注意点儿。”
“我知道呢。”钟漫弯唇,对这种温柔的提醒很是受用。
黎幼听刚进医院时,他们都以为她是冷淡系美人,家庭条件好,事业也优秀,这类人往往会有个缺点——
喜欢高高在上。
钟漫一开始也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甚至会主动把自己划分为劣势的那方,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和多数人站到一起,力量便也会莫名其妙地变多。
后来,等真正有了接触的时候,钟漫才发现黎幼听的性格和他们猜测的都不同。
她有想法,懂思考,这是她优秀的基础,并且她从不会把工作的事情和私人的看法混为一谈,即使外界议论纷纷,她也愿意在对方被病人家属刁难时出手相救。
很多人因为此事对她改观。
钟漫之前也问过她,“难道他们说的那些话,你一句都没有当真过吗?”
她怎么回答的?
她说:“当真过呀,后来发现除了语言,他们似乎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讨厌行为,其实,人云亦云和随波逐流说到底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从众心理很多时候也是被环境所迫,他们需要这样的社交安全感,尽管它的意义本身是虚无缥缈的。”
钟漫听完这番话,大为震撼,原来人与人的区别体现在思想层次上,她的观念以及格局已经到达另外一个等级了。
吃完饭,黎幼听正在收拾餐盘,钟漫扯过纸巾,快速擦干净嘴角的白芝麻,风风火火地冲到餐具放置处。
“黎医生,我来不及了,我先走啦!”
黎幼听踮起脚,视线穿梭在周围移动的黑色脑袋里,向钟漫的方位挥手,表示知道了。
她走到垃圾箱旁边,把吃完的酸奶芒果冰塑料盒丢进去,然后掀开帘子出门,有人撞了她一下。
“对不起。”那个人大概也是要赶着回去换班,匆忙中扔下一句话。
地面沾了油污,黏腻湿滑,黎幼听脚步微动,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胳膊在关键时刻被一个有力的手腕轻轻拖住,“哎,小心。”
她转头,是梁成格。
“谢谢。”黎幼听说。
梁成格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放进口袋里无意识地攥了攥,“不客气。”
食堂外间有专门存放白大褂的衣柜,黎幼听取下,搭在臂弯里,梁成格的衣服恰巧也在旁边不远,她四处看了看,好像没有那几个爱聊八卦的实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