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只是小雪,可没一会这繁华的市集突然传来塞外的呼啸声,似孤狼咆哮,如冤魂诉苦。街上大雪纷飞,狂风呼啸。济民堂外一茶铺被大风吹起,连带着里面的茶碗碎了一地。渐渐地,火红的霞云被一片黑暗盖过,纷乱繁多的雪花将有限的视线牢牢占据。
不一会儿,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徒留吓人的静谧。
时间还是太短了,明珠知道此刻还有许多人暴露在大雪下,没有冬衣支撑他们走过这难捱的几天。
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这与她前世陷入绝境不同,这个无力源自于她在已知灾难将要来临,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在举世罕见的天灾面前,所有准备都不值一提。
似乎是猜到了她内心的想法,谢客起身站在她身后,他将斗篷披在明珠肩上,轻声说:“你救不了所有人。”
“可我想救!”
明珠转过身,她抬头注视谢客:“天灾我们无力阻止,但是人祸可以。”
他许久没见过一个人这般不认命的表情,上次看见还是九年前的那个深夜。
“人祸?”
明珠:“这段时间我一直再思考,为什么鸿洲大坝会突然倒塌,现在我明白了。”
她走到旁边的柜子里,凭着记忆将顶上的一个琉璃盏取下,谢客见她这么熟悉的模样微微挑眉,但并未开口。
取下琉璃盏后,明珠快步走到窗边,她向窗外伸出手,不一会儿就接了满满一杯的雪,然后又将她倒掉。
明珠转身回到了茶桌前,将琉璃盏摆在茶盘上。
“谢辞安,你快来看。”
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谢客耸了耸肩,依言坐到了她的对面。
只见明珠拿起一壶正在炉子上烧着的热水,“离远些。”
微微往后靠,谢客眼神示意明珠,可以继续下去了。
他的眼睛跟着明珠白皙纤细的腕子移动,见明珠抬起水壶,像那盏被白雪冷冻过的琉璃盏缓慢倒入,倒满后几乎只过了一会儿,整个琉璃盏突然炸开,明珠来不及缩回手被琉璃碎片划破一道口子。
“你叫我小心,自己却不知道护着点。”谢客面露不满,皱着眉头看着白净手背上那违和的血珠,开口讽刺道。
明珠随意用帕子擦了擦,她抬头看向谢客:“大人看懂了吗?”
谢客瞬间明白了她表达的意思,“你是说,浒州大坝是因为这温差而破裂的?”
明珠赞同地点头,“我在冬天时,无意使用琉璃盏喝热茶,没想到刚一倒上,它就突然炸开了,还划伤了我的脖子,留下了个细小疤痕。”
闻言,谢客抬眼看着她白皙无瑕的细长脖子,低头掩盖住眼底的汹涌澎湃。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桌子上的碎片,嘴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她说的琉璃盏该不会是桌上这一盏吧。
谢客:“鸿河大坝已经修建三年,为何之前入春它并未破损?”
“首先,以往春冬交接的时间比这次大雪更加漫长,鸿洲大坝对温度有着适应的过程。其次,春天虽然天气转暖,但气候还是稍微要冷些,这次大雪前后均是酷暑,温差实在太大。”
“而且……”
明珠看向谢客,她思索一番,谨慎开口:“鸿河大坝的材料采买由顾家负责,我记得当年修建时舅父每天都红光满面,顾语时常来我面前炫耀新买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