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初,大理寺崔辩叙点灯熬油的在大理寺加班,他虽然接了凶月失踪案,可这案子本来也不是归大理寺的,是刑部瞧着郑景来者不善,强塞过来的。正常流程应当是刑部查完了大理寺最后审核,而大理寺本身每天就有无数的案子从全国各地汇聚过来审核。因此崔辩叙忙,真的很忙!忙的他喝茶的功夫都没有,都快得前列腺结石了!“崔少卿,又丢了两个小娘子。”从镜海已经麻了,龇着牙倒抽气,谁都不敢进来回禀这事儿,怕吃了挂落,只有他!孤勇者!“何时丢的?怎的现在才报上来?”崔辩叙腾的就站了起来,膝盖碰到桌子,发出重重的响声,依旧是那副清心寡欲的死人脸,可手里攥着的纸登时捏皱了。真疼!手肘上的麻穴碰到了!从镜海的眼神从他手上飘过,立刻挪开:“说是到了宵禁的时辰,人还没回家,这才匆匆报了案。”这位崔家郎君,长得比金吾卫的将军还要高大,身段子极好,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的,一瞧就知道身上功夫不弱。也不知道崔家怎么想的,这么个正气凛然,随时要为大唐抛头颅洒热血的主儿到大理寺这种六部之外的地方做什么?到禁军十六卫去熬资历不香么?这体格子瞅着就是个将军料子!“月老庙那头怎么样?”崔辩叙现在已经不想提金吾卫了,王鸣谦就是一个废物!这绝对不是他看王家人不爽!从镜海摸着下巴犹豫了一下:“派去的人回来说,从酉时正月老庙就闭门谢客了,没有再瞧见有人进出的。属下也去瞧了一趟,没什么异常。是不是少卿想多了?”他觉得那地方大概就是个坑蒙拐骗的地方,这不归他们大理寺管,就应该让万年县令出人去搞一波扫黑除恶,把那个衍阴给抓了打两顿,叫他把挣的钱都吐出来!让他一个臭道士,挣的比自己还多!“无人进出?”崔辩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今日月老庙的姻缘带你也瞧着了,正殿前头的梧桐树上挂的满满当当,一根姻缘带,两头结香树的小木片,一头写名字,一头是半拉八字。”生辰八字不能轻易示人,所以小娘子们求姻缘的时候,往往只会写到出生年月,不会写到精确的日和时。从镜海依旧不觉得这之间有什么关系,月老庙立在那儿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他也陪着自家娘子去过,也没见出什么事。“明天再去一趟月老庙。”崔辩叙想到那处后院:“去后院。”从镜海不理解:“少卿不是说,青天白日的翻墙而入不好么?不然还是晚上去?”崔辩叙瞪了他一眼:“你既说了那是观中人休息的地方,晚上去岂不是全是人?明日带着人直接进去搜。”真是蠢上天了,他们是官!又不是贼!做什么非要偷偷摸摸的?“崔少卿。”大理寺仵作丁原突然趁现在门外。他是个十分有礼貌的人,纵使大门敞开,也没有要抬脚进屋的意思,只是垂着两只胳膊低着脑袋站在外头,声音不重不轻,语调悠长。像个吊死鬼。从镜海被吓了一跳,慌忙拍着胸脯给自己压惊:“丁原!你走路怎么没声儿!”丁原抬起脸速度极快的扯了扯嘴角,又将头低了下去:“从司直见谅。”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成功令从镜海抖了抖,要他说,整个大理寺,最渗人的就是这个丁原了,听说之前就是成天的在上好坊和尸体打交道,最近整日窝在放满冰块的停尸房里,整个人弄的冷森森的。他每回见到丁原,都觉得浑身不舒坦。总感觉跟他离得近了,容易折寿。“什么事?”崔辩叙嫌弃的睨了一眼从镜海,矮是矮了点,可也是挺结实一男人,胆子忒小了。丁原的礼数也不知是跟谁学的,还是他自己发明的,一跟人说话就要行一次礼,脑袋也不抬,极为谦卑的模样:“回禀崔少卿,那具女尸身上,查出来点东西。”崔辩叙眼睛一亮:“走!”五月下旬的天气已经热了,停尸房里头就是放了大量的冰块,尸体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也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腐烂,味道很是刺鼻。别说崔辩叙这生瓜蛋子,就是从镜海这样的老油条一进屋也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唯独丁原面不改色径直走到那具女尸边上。崔辩叙端着架子,不好意思跟从镜海似的,但也屏住呼吸,竭力小口小口极为缓慢的呼吸。“少卿请看。”丁原耳朵微动,听出了身后之人呼吸改变,嘴角往下耷拉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这是属下从五月一号娘子的肛门中所发现的。”他手里是一个小镊子,上头夹着一根大约只有半厘米的小黑毛。从镜海整张脸皱在一起,翻着白眼闷声闷气的吐槽:“你动人家肛门做什么?”他觉得有点什么东西已经到他嗓子眼了。,!“五月一号娘子?”崔辩叙觉得自己大约是对大理寺还不够熟悉,这种命名方式,他闻所未闻。丁原拿着小镊子再次躬身一礼,小镊子随着他的动作往前,崔从二人齐齐后退一步。“好好说话。”这是被吓得倒抽一口冷气的从镜海。“不必如此多礼!”这是眉毛皱成海带的崔辩叙。丁原起身瞧见他们的举动,再次诡异微笑,有些迷恋的看着女尸:“两位上官有所不知,大理寺需要验查的尸体太少了,属下入职三个月,这还是头一具,因此便想好好待她。”“所以?”从镜海觉得这人好像有点问题,他说的每一个字,单独拎出来他都听得懂,合到一起,怎么听不明白了?什么叫好好待她?这是对一具素不相识的尸体说的话吗?“属下从前都是在上好坊找尸体练手,五月一号娘子是属下的第一具正式尸体,属下想着,这应当也算是极有纪念意义的事情,她又没有家人来认领,便特意寻了一块石头,亲手为五月一号娘子雕刻了九窍塞,等案子解了,属下便带她去上好坊寻一块风水宝地葬了,为她立个坟。”丁原指向一旁桌上放着的白布,白布上是九个形态各异的石头塞子,被打磨的十分光滑,显然是用了心的。他说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可听在二人耳中都觉得渗人,这人什么大病?从镜海下意识问了一句:“墓碑上就写五月一号娘子?”“自然!”丁原答的风轻云淡、理所当然,就好像在说今天天很好。崔辩叙打断从镜海继续想问的白痴问题:“你先说,这根…毛有什么问题?”“少卿容禀。”丁原再次挥了挥手里的镊子从二人面上展示了一圈:“这是肛毛,人人都有,一般男子的比女子的要粗且密,女子的少而细,可五月一号娘子,天赋异禀,身上毛发旺盛。”二人顺着他的话看向女尸,崔辩叙半眯着眼,尽量忽略那些蠕动的蛆虫:“本官瞧着,除了头发和眉毛,别的地方哪儿有毛?”这人搞得这么情真意切,为什么不把那些白花花的虫子弄干净?崔辩叙身边没个女人,也没有成亲,自然是不知道的,从镜海却有经验,迫不及待的抢答:“少卿有所不知,长安城中,不少女子:()长安牛马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