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娘子为何会上当?”他隐约有些好奇。
滕玉意:尸邪并未直接来找我,而是先潜入上房。偷了我阿娘的衣裳,还抹了我阿娘箱箧里的香膏,只因处处细节都吻合,我才不慎上当。世子以为尸邪来时不会做准备?彩凤楼里藏了不少龙膏酒,它想把自己弄得满身酒气,简直易如反掌,偷我的衣裳和毡帽,更是手到擒来。不过嘛,正因为它那晚做得太多,我才知道有些东西是尸邪无法左右的。
滕玉意说的这些话蔺承佑早就想过了,他故意发问:“它左右不了什么?”
滕玉意抽出一张纸:它似乎不能及时判断出被蛊惑者身体的异样,比如我明明嗓子哑了两晚了,昨晚在幻境里却能张口说话,我猜它今晚若是存心假扮我,便会吸取上次的教训,扮作无法说话的模样,以此来骗取楼中人的信任,世子倘若不想让众人上当,唯一的法子就是给我解毒。尸邪即便能及时调整气息和外貌,也绝对察觉不了我嗓子已经恢复。
蔺承佑脸上笑意未减,然而没再接话。
滕玉意莞尔:我的话说完了,究竟该如何,还请世子自行权衡。
说着昂首朝台阶边踱了两步,绝圣和弃智往这边一瞧:“说完啦?”
滕玉意点点头,绝圣和弃智于是跑出来:“师兄?”
蔺承佑若无其事道:“我去小佛堂查查东明观的异志,你们送王公子回房吧。”
滕玉意刚下台阶,程伯和霍丘从暗处闪身出来。
直到回了厢房,蔺承佑都未跟过来。滕玉意本来踌躇满志,突然一点底气都没了,坐下来又等了片刻,蔺承佑仍无消息,她一边拨弄棋子一边想,难道她料错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是不打算给她解毒?
绝圣和弃智在滕玉意房里坐了一会,便回到自己厢房画符。
滕玉意颓然令人备水,准备盥洗沐浴,忽听霍丘在外头说话:“世子。”
蔺承佑扬声道:“王公子?出来借一步说话。”
滕玉意出了房门,果见蔺承佑站在门外,她冲程伯和霍丘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程伯和霍丘避回房中,耳朵却竖了起来。
“我正要去绝圣弃智房里,听说王公子酒醉渴乏,顺便给你送点醒酒之物。”
滕玉意心头一阵猛跳,他果然是来送解药的,低头看他的手,哪知两手空空。
解药呢?她无声瞪着他。
蔺承佑笑道:“滕玉意,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能不能说话,自己不先试试么?”
滕玉意一惊,下意识清了清嗓子,这才发现喉间那种异感不知不觉消失了,她试着吐露字句:“咦,什么时候解的——”
当了几日哑巴,冷不丁从唇齿间溢出两个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早上我就让绝圣和弃智把解药给你了,你自己不肯说话,怪得了我么?”蔺承佑一脸无辜。
滕玉意一愕,原来是那粒水粉色的药丸,这厮当真坏得没边了。给药却不说明缘由,她怎知自己能说话了?
亏她刚才准备了一大通话拦住蔺承佑,他当时面上一本正经地听着,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她觑他一眼,好不容易解了毒,眼下忙着确认真伪,也就顾不上与他斗法了,试着体会了一下,自觉除了稍有涩滞感,并无明显不适,便甜甜一笑:“多谢世子。”
她嗓音尚未完全恢复,说起话来不如往日清甜,然而眉眼灵动,显然心情大好。
蔺承佑注视她表情,坏笑道:“这解药最忌饮酒,阁下要是不喝那么多龙膏酒,估计此刻已经完全好了,可惜王公子太贪杯,我好心劝你少饮点,结果拦都拦不住。
滕玉意笑不出来了。
“好了,醒酒药送到了,王公子早些歇了吧。”蔺承佑一本正经“嘱咐”了一句,转身扬长而去。
他一走,程伯和霍丘从后头出来:“小姐,你的嗓子……”
怎么突然就好了。
滕玉意信口胡诌:“这病本因风寒所致,白日就好了许多,听说龙膏酒有些散寒之效,我晚间喝了不少,应该是把寒气都逼了出来。”
程伯仍是满腹疑团,但也知道以小姐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被人害得不能说话,实在没理由替人遮掩。
滕玉意再次清了清嗓子,欣然道:“程伯,快帮我弄点醒酒汤来。”
绝圣和弃智忙着在房中画符,对外头的事一无所知,抬头看蔺承佑进来,连忙拥过去:“师兄,滕娘子身上有玄音铃,我们要不要再给葛巾娘子和卷儿梨的房外多贴些符?”
蔺承佑坐在桌后,捉袖研墨:“就凭你们画的这些符,贴一百张又有何用?充其量挡挡小鬼,给尸邪挠痒痒都不够。”
说着放下墨搥,冲绝圣伸出手:“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