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北风呼啸,似是稚子啼哭。
院子里的梅树被刮得四处摇摆,树枝像是马上就要断开。粉色的梅花脱离了梅树,在空中打转,漫天飞舞,无处落脚。
风太大了,钻进了屋内。桌子上蜡烛里的烛芯也忍不住晃动起来,忽明忽暗。
见世子夫人仍在看账册,连翘赶忙抬手罩住了蜡烛,以防被风吹灭。
“夫人,时辰不早了,也不急在这一时,要不咱们明日再看?”
又是一阵风刮过,姜宓拢了拢身上的白色狐裘。
适逢年底,府上、铺子里、庄子上,处处都要核账,腊月十五前要看完。
平北侯府家大业大,账册也多,这才看了三册,还有十几册没看。
“就这两页了,看完吧。”
说完,姜宓感觉喉间有丝痒意,咳了两声。
甘草端过来一杯茶,递到姜宓手边。
姜宓接过茶轻抿一口,压下了喉间的不适,低头继续看账册。
两刻钟后,她看完了最后一页,合上了账册,闭了闭眼,捏了捏酸痛的眉心。
甘草走出去吩咐厨房准备热水。
回来时,她拍打着身上的雪沫子。
姜宓睁开眼,瞧见了甘草的动作,问:“外面下雪了?”
甘草:“回夫人的话,刚下了没一会儿。”
闻言,姜宓起身朝着窗边望去。
外面不知何时落了雪,地面像是结了一层霜。雪花和梅花在空中飞舞,似梦似幻。
她记得三年前她出嫁那晚似乎也是这么大的风雪。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轻启朱唇,轻声问:“今日初几了?”
连翘:“腊月初九。”
姜宓长长的眼睫微颤,这么巧,她便是三年前的今日成的亲。
她嫁入平北侯府已经三年了,虽只是三年,却像是过了大半生。
真的……好漫长啊。
她是太傅府的四姑娘,祖父是当朝太傅,官拜正一品。祖父育有三子,长子和三子为嫡出,二子为庶出。大伯父早逝。二伯父外放,在地方做官,正六品通判。父亲行三,是户部郎中,官居正五品。
出身官宦世家,她原本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然而,在她五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又续娶了正妻。
继母先是产下一女,很快又有了身孕,产下一子。
大伯父仅有一女,母亲也只生了她一个。
因此,此子虽小,却是太傅府嫡长孙,无论是老太太还是父亲,都十分看重他。
结果他自从生下来就多灾多病,宫里的太医也没能看好。
有一日,不知哪里来了个道士,算出她八字太硬,与弟弟犯冲,须得远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