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呢,中国才刚刚富起来,正处在沉淀期,现在慢下来也不是坏事。每一个经济周期都会伴随着一些新行业或者新品牌崛起,比如宝洁、三星、优衣库、无印良品……你是学这个的,肯定比我清楚。”
顾西穗连忙点头,听到她说:“萧条是洗牌,同时也是机遇——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能参考过去的经验,而经验告诉我,坏日子总会过去的。”
顾西穗再次一呆,忽然地,就觉得充满了力量。
她双手交握着点头,说:“谢谢张总,我明白了。”
其实张文华的履历很简单:50年代出生,60年代去往香港,在女子学校读完高中,去一间小小的贸易公司打工,又跳槽到香港置地广场,从销售丝袜一路升到管理层。之后去美国继续深造,先后在美国的梅西百货和英国的哈德罗商场任职,2008年因奥运会押宝大陆,进入太初集团,坐镇至今。
再想起跟钱闪闪和刘灵聊起的升值,顾西穗才发现,重点是熬过去那三个字。
人当然不是包,但如果要当的话,成为最贵的那一款,总是没错的。
birkin其实并不完美,自重太重,稀有皮更是跟环保趋势背道而驰,配货制度也让人诟病不已。
但仅靠两只包,让爱马仕屹立不倒一个世纪,也是需要一点真本事的。
在电梯里,顾西穗想起了爱马仕的几个重要节点:19世纪末,爱马仕的第一代传人去北美考察时,看到了汽车的普及,由此判断出马车将会被汽车取代,于是早日转型做手袋业务。在一切都能工业化的20世纪,爱马仕依然坚持手工制作,靠稳定的产出和品控,以及对皮具的至臻追求,让它站稳了脚跟。
而到了21世纪,当所有奢侈品集团都在大肆扩张、积极资本化的时候,唯独爱马仕依然坚守着它的布局策略,将品牌把握在自己手上……
敏锐、坚持、从容,以及在这个什么都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依然能沉得住的心——这些被人说烂了的品质,才是真正的奢侈。
一想到张文华是五十多岁才出任总裁,顾西穗就又觉得,她还有的是时间。
她心潮澎湃地回太初广场,临出东塔写字楼的大门时,看到有人正准备进来,顾西穗就下意识地抬起胳膊——
她习惯了帮别人开门,并习惯了替人撑住门,等对方经过了再走开。
对面的人也是。
两只手是同时伸出去的,她下意识退后一步,等着他先进来;他则伸长了胳膊,撑着玻璃门,侧身等她出去。
这共同的习惯造成的小小尴尬让顾西穗忍不住愉悦起来,带着笑意说了声谢谢,谁知道一抬头,又愣住了。
还是那个乘坐宾利的男人。
非要面对面见到了,顾西穗才发现他比她想象中还高一点,大概是因为刚刚穿过了广场,头发湿漉漉的,防水夹克上也滚着水珠。
此刻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清隽的眉眼,让顾西穗想起在疫情初期,钱闪闪说:“口罩一戴,市容都变好了,满大街的帅哥美女,让人天天都在crush里。”
但他的确是好看的。
他似乎也很意外,扬了扬眉,又浅浅地笑了一下。
顾西穗则看着他手里大大小小的橙色纸袋,只扫一眼,也知道他买的不是包,而是各式各样的丝巾和配饰——这是商务人士的购物风格,全是拿来送人的。
但她还是笑着问:“买到那个包了吗吗?”
“哪儿买的起啊?”他依然是在等着她先走,并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子。
顾西穗就笑了,想起他手腕上的那块表,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她听到了都只觉得有趣,道:“一是买不起也没关系,反正总会暴富的。”
显然他也知道这句话的来源,跟着一笑,道:“今天倒是没白来,够热闹的。”
“没有打搅你就好。”
“没有,我觉得很好。”
两个人在门口安静着,顾西穗的大脑又开始左右互搏了,一边想的是,西塔也是太初的地盘,我只要人在太初的地界上,就是太初的狗,必然应该是你先进才对。
一边又在想,我只是个商场运营而已,写字楼不关我的事,人家教养好,你再在这儿傻站着,等会儿尴尬了看你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