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顾西穗觉得绝望的是,在过去几年里她们不断地跟别人解释女性从小到大受到的结构性压迫,从基础的生存权到安全感,到职场和两性关系里遭受的不平等对待……结果每个男人都在不断地重复着那几句话:存在即合理;已经很平等了;这是仙人跳吧?你们为什么这么偏激……
这可是一线城市的市中心,攻击关辛悦的是一个年薪三十万的社会精英——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连这个社会的高学历高收入的佼佼者都已经开始心理变态了。
这让她们怎么不生气?
太初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发表了内部邮件,声明将会平等对待每一位员工,致力于给所有女性员工营造更好的工作环境……云云。
“有完没完啊?”运营部的一个男同事看到那封邮件就道:“这种事明明就是小概率事件,为什么全公司的男人都要去见HR?”
顾西穗一听到那句话就站了起来,怒目瞪着他。
他也不服气地瞪了回来,说:“我说错了吗?我可是每天老老实实地上班下班,跟公司的女人一句话都不想说,谁不知道太初的女人都眼高于顶啊……”
顾西穗气得浑身发抖,握紧了拳头道:“关心悦现在人还在医院里,她将来有没有后遗症都不好说,我不要求你能理解女人为什么生气,但基本的人性你总该有的吧?没有任何人指责过你,你倒好,反过来指责女人眼高于顶?”
“这不是废话吗?普通人发个微信就是性骚扰了,有钱男人就不一样了,谁不知道你跟红泥……”
顾西穗赫然怔住。
严云齐这时候却突然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说:“你滚出去。”
顾西穗跟那个同事同时呆住,严云齐简单扼要地说:“我不参与你们之间的性别讨论,但我说过很多遍了,公司明令禁止人身攻击行为,我不管你私底下怎么想,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我什么时候……”
“太初的女性员工占比72%,你刚才说了,跟公司的女人一句话也不想说,那这里真的不适合你。”
顾西穗完全没想到严云齐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间怔在了那里。
谁知道严云齐接下来又道:“你跟我进来。”
顾西穗忐忐忑忑地走进严云齐的办公室,她知道她要面临的是什么:跟客户拍拖,是死罪。
然而严云齐却只是让她把门关上,然后问:“关心悦怎么样了?”
“医生说不算严重,不用做手术……”
“她父母知道了吗?”
“不清楚。”
“如果她父母来了跟我说一声。”
“好。”
关心悦跟顾西穗一样,都是广东本地人,但不在广州。
她双手绞在一起,等着严云齐讲权西森的事,谁知道他却根本没提,只是道:“上班时注意情绪。”
顾西穗点了点头,没说话。
严云齐批着桌子上的文件,见顾西穗一直站在那里,才抬头看了她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私事不要带到工作上,公司并没有明令禁止跟员工或者客户之间发生私人关系,但落人口舌的话,倒霉的是你自己。”
顾西穗连忙道:“知道了。”
“工作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