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很后来的时候,顾西穗才发现他就是喜欢那种枯燥的环境,因为人在那个时候后变得无比渺小,而这让他觉得平静。
红灯转绿,他打着方向盘,转弯。雨天路滑,他开得谨慎,并时不时瞄一眼顾西穗所在的方向——顾西穗闭上眼睛,其后才发现,哦,他是担心她被晃醒。
奔驰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也一样能把人晃醒的。
顾西穗突然笑了笑,他诧异地侧头,可能以为她梦到了什么,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在他触碰她的那个瞬间,顾西穗觉得身体仿佛有电流经过,浑身的细胞都被打散了,然后重新拼凑起来,构成了一个全新的顾西穗。
她很深刻地知道,那是爱经过的声音。
奇妙的是,在觉察到爱的时候,人的第一个反应都是难过,好像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想到失去了。
她总是会爱上那些细小的、无意义的瞬间,如同爱上一个傍晚。
但是人生总是由那些很无聊的大事组成的。
于是顾西穗再次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外面空无一人的马路,想了很久,才问:“你觉得我们会结婚吗?”
“嗯?”他意外地扬了扬眉,问:“你想结婚吗?”
顾西穗这才起身,打了个哈欠道:“在离婚冷静期取消之前,是不会考虑的。”
这个理由非常大,然而对她们这一代适龄女性来说,不结婚,就是她们的抗议方式。
权西森愣了愣,但很快就理解了,道:“我从来没想过结婚生子的事。”
顾西穗侧头看向他,又是一个红灯,他停了车,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说:“我小时候比较中二,总觉得人类应该早一点灭绝,但鉴于我也没法灭绝人类,只好先灭绝自己了。”
顾西穗还是笑,90后全是亚文化青年,真是诚不我欺!
“现在呢?”
“现在更加有理有据地认为人类应该灭绝了。”
顾西穗哈哈大笑,完全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似乎是想了很久,才说:“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一定是因为姚总。对我来说婚姻只是讨姚总开心,只要她喜欢了就行,对我来说跟谁结婚都没有区别。”
顾西穗愣了愣,道:“即便那是你的人生?”
“对。”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
“而你却觉得你的人生不重要?”
他没说话,顾西穗就彻底愣住了。
她到了那个时候才发现男人跟女人在反婚这件事上的不同,女人正在努力争取自己想要过的生活,男人却跟你说跟谁结婚无所谓。
与其说激怒顾西穗的是他无所谓的态度,不如说是他对自己的人生放任自流。她很生气地跟权西森说:“你永远不可以说你的人生不重要,我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或者你的人生观到底有多中二,但你决不能觉得它不重要。”
权西森这才怔了怔,惊讶地看着她。
“是你跟我说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直接告诉你的,那我现在跟你说,你一定要觉得你的人生和婚姻都很重要,姚总绝不是逼迫你去结婚生子的人,也没什么传宗接代的观念……”
于是轮到权西森笑了,说:“你并不了解姚总。”
顾西穗这才又皱眉,问:“你的意思是……”
“她喜欢孩子。”
车子到达小区,他停下车,熄了火,说:“当财富大到一定程度,她就开始自然而然地考虑要把钱留给谁了,否则的话,她的事业就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