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穗怔了一下,才忍不住又笑。
当一个男人对你有兴趣的时候,即便是不看你,注意力也还是全都在你身上。如果你遇到了,千万别忙着感动,毕竟在得到一个女人之前,让他们上天摘星星他们都会按部就班地思索起哪一颗星星比较好摘,然而等到你真的把心掏出去了,他们又会觉得你的感情太烫手,根本不敢接。
男人是消化不了那么浓郁的感情的,社会教导女人有情,却教导男人无情,最终的结果就是,大家在感情里期待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东西。
不过顾西穗无所谓,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点体贴,专心致志地吃着桌上的三文鱼,听到桌子对面的人聊气候,问:“今年冬天怎么样?”
“暂时还好。”权西森说。”农业真是靠天吃饭,最近清远的鸡也不好好吃东西了,前阵子台风还冻死了不少……”
话音一落,所有人就都坐直了身体——
这就是广州,无论你身家几何,一提到鸡,DNA就开始动了。谁都可以过不好,但鸡不行,清远的鸡过不好,广东人民就过不好。
一群人为了清远的鸡而殚精竭虑,最后齐齐叹口气,说:“广州的食物现在是真不如清远……”
“烧鹅也不太行了,还不如中山……”
以上就是全国第一美食大省省会的日常:公然拉踩广州,才是广东人民的政治正确。
顾西穗听他们聊着,笑着,吃饱喝足,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是因为阳光太舒服,最后就……
睡着了。
她依稀听到对面有人说了声“嘘,小声点”,然后听到权西森笑着说:“估计是累坏了,她在太初上班。”
“诶?圣诞节那天你也在吗?”
“啊,那天到底为什么封?”
“有个密接来着。”
“那个很辛苦的阿姨吗?”
“对。”
提到那个阿姨,权西森才转头看着顾西穗,她就斜斜地躺在沙发上,胳膊支着下巴,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和嘴唇。他看了一会儿她的唇角,之后才别开目光——
顾西穗完全不知道这些,其实她睡得很浅,有时候能听到附近的说话声和笑声,有时候又能听到远处的汽笛声。她很清楚那时候她在哪儿、跟谁在一起,然而理智总是来不及聚集,就如同水波一样扩散开来。偶尔也会有个声音提醒她,快醒醒,这样不礼貌,但很奇怪的,她还是非常确定,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事后她才想,他肯定是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不介意当着陌生人的面,在公众场合睡着。
只不过没睡多久,一阵跑车的轰鸣声响起,顾西穗便被惊醒了。
很不幸,这座安静的小岛也常年聚集着那群爱扰民的超跑爱好者。他们一律在20岁到30岁之间,不是某某的儿子,就是某某的孙子,如果非要探究的话,或许能在福布斯上找到那些某某的名字。
顾西穗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听到权西森问:“困了?”
“嗯……”由于刚睡醒,她说话还带着鼻音,揉了揉眼睛,脸上是手背压出来的红印。
权西森笑了笑,问:“要送你回去吗?”
“不用。”她伸了个懒腰,不好意思地说:“是太阳太舒服了而已。”
她腼腆的神情让她看起来柔软了很多,他也自始至终只是笑着,问:“去跑步了吗?”
“没有,去给我女鹅送东西去了。”
他眉毛微皱——
“我女鹅在这座岛上上学。”顾西穗故意逗他。
他说:“可是……”
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了:“噢,全红婵。”